“小夥子，我說過了，我是不會買這些東西的，你也不用再來了。”
說完李奶奶便關上了門。
留下高小光汗岑岑的站在門外，樓道里那兩大盒的保健品以及他手裏那束康乃馨。
高曉光是一家名叫“快康健”保健品公司新入職的員工，他所在的公司位於D區三中街的一個八角衚衕裏，雖然位置偏但是每天的老人都洛澤不絕，這些老人每天都在家拿好平時逛菜市場挎的小菜籃，或者平時積攢的食品袋，早早的去排隊聽講座領雞蛋。
李奶奶就是高小光發傳單的時候碰見的。
“小夥子是有免費雞蛋領嗎？”
高小光擡頭一看是一位發白如雪的老太太，鼻樑上掛着一副有些陳舊的金屬眼鏡，微胖的身材穿着寬鬆樸素的運動衣，正笑容可掬的望着他。
雖然從上到下的行頭都不是一個有錢老太太的打扮，但身上那股子書香氣質藏不住，一看就是搞學問的退休老人。
“小光啊！幹咱們這行要記住這句話，不怕老人沒錢，就怕老人有思想。”
高小光一邊打量着老人，耳畔迴盪着剛入職時領導對他的“教導”。
“小夥子，到底有沒有免費雞蛋啊？”這一詢問高小光才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忙不迭聲的回答“有，有，奶奶就在前面，我可以領您過去。”
領雞蛋的隊伍已經排成了長龍，李奶奶站在最後看着這些和她差不多年紀的老人。
“老姐姐，你是新來的吧？”
王阿姨紅豔豔的嘴巴一張一合，說的親近。
高小光知道王阿姨塗的口紅是同事玲玲買的，因爲前幾天玲玲還像他們幾個展示過這隻某多多買來的廉價口紅。
“他們公司啊可好了，我兒女都不在身邊，大事小情都是這裏面的小夥子，小姑娘幫我處理的，他們真的是良心公司啊。”
王阿姨口若懸河唾沫橫飛，李奶奶只是笑吟吟的點頭。
李奶奶因爲第一次來所以填寫了電話號碼，留了住址，聽了健康講座，領了15枚雞蛋心滿意足的走了，並囑託高小光下次有這好事，一定要給自己打電話。
高小光聽了連連點頭，並饞着王奶奶往外走。
“奶奶，您以後要多參加咱們這樣的活動，咱們公司就是爲了關愛老人設立的，陪您們聊天，買菜，像子女一樣的關愛您。”
李奶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拍了拍高小光的手，和藹的笑了笑就走了。
高小光看了李奶奶的行爲舉動，在回想當時領導說的話，覺得領導也有分析錯誤的時候，因爲是人就會貪小便宜，這和知識富足沒有關係，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
“奶奶，今天咱們這有砸金蛋領禮品的活動，您過來參加吧。”高小光這頭說的熱情洋溢。
“只要不花錢，我就去。”
“不花錢免費給老人送福利。”
其實依然是一個領雞蛋的活動，只不過是變了個玩法，把5-15枚不等的數字寫在字條上放到金蛋裏，砸到幾就給幾枚雞蛋。
李奶奶聽從高小光的指示砸中了那個裝有數字15的雞蛋，那高興的樣子也像一個買菜的婦人和老闆砍價成功了的喜悅。
這時高小光從背後拿出來一個小菜籃，方方正正的素雅大方，一看就是精心挑選的，正正好好用來裝這些雞蛋。
這個小菜籃是前幾天高小光在網上淘的，因爲每次他都看見李奶奶拿着不用的食品袋裝雞蛋。
雖然只是裝菜的工具可它還是精挑細選了好一會，最後選擇了這款和李奶奶氣質比較相符的。
李奶奶被這個小菜籃打動，第二天邀請高小光去她家裏做客，做兩個家常菜表示感謝。
高小光當然開心，因爲每次都是他們主動去老人家裏，還沒有老人主動邀請他們。
“老小區的壞處就是沒有電梯”高小光一邊嘀咕一邊倒換着手裏的蔬菜水果，好讓自己的手輕鬆一些。
終於爬上了5樓，李奶奶已經在門口張望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快到了。”李奶奶接過手裏的東西笑吟吟的說。
高小光剛進門口就看見了那雙一次性拖鞋，應該是特意爲他準備的。
走進去是一個書香撲鼻的兩居室，有一個小臥室直接改成了書房和客廳是通着的，客廳也整齊擺放這兩大列書架，一列放的是各式各樣的書籍，一看樣子就很老了，書紙是泛黃的，都散發着一股書紙的香氣，沒讀過幾年書的高小光也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
另一列擺放的全是照片，大大小小的。
最顯眼的就是那張全家福，相片中的四口人，面對鏡頭笑的無憂無慮，笑的親切可親。
“那是我的老伴，和兒子女兒，老伴去世三年了，兒子女兒都定居英國，只有過年能回來一次。”
聽的出李奶奶話語裏是有些落寞的。
“那您怎麼不跟着去英國定居啊？”
“語言不同，生活習慣不一樣，況且這裏都是我和我老伴的回憶，我想守着他。”
“哎呀”
只見廚房起了煙，高小光熟練的跑去廚房關了煤氣，用鍋蓋蓋住了鍋裏燃起的火苗。
李奶奶不好意思的說“這鍋和我一樣，上歲數了，毛病也是老毛病了。”
高小光沒有說話，不停的喫着桌子上剛剛被老鍋燒焦了的雞腿，像是小時候奶奶在他生日時做的大雞腿一樣，同樣都是糊糊的。
“小光啊，這個李奶奶最近該有進展了吧，你打算給老人什麼產品啊？”
在堆滿乳膠墊和各種鈣片中凸起一個老闆椅，領導坐在上面。
“過兩天正好母親節，我拿兩盒鈣片去看望李奶奶，正好賣給他。”
領導撥弄着指甲滿意的點了點頭。
“記住，要循序漸進，循序漸進。”
“奶奶，我是曉光，開開門，我來看來了。”
李奶奶聞聲開了門看見了提着兩大盒保健品的高小光，眼裏的柔和瞬時冷淡了下來。
“是要開始賣你們的產品了是嗎？”
“小夥子我身體很好，不需要這些東西，我也不會買這些東西，你以後也不用來了，還沒等高小光說話，李奶奶就關上門，這和前幾天的李奶奶簡直是大相徑庭，高小光和他這堆保健品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門外，還有那束李奶奶沒看見的康乃馨厭緊緊的握在手裏。
高曉光沒在說話，留下了康乃馨在門口就走了。
“你怎麼又來了？”
李奶奶看見提滿蔬菜水果的高曉光滿臉汗珠的站在門口。
“小夥子，你有手有腳可以去找個其他工作，我們社區羣天天發老年人防騙指南，我就是想領幾個免費雞蛋，真的用不上喫這些營養品。”
“李奶奶，我不賣保健品·····”
話音未落，門又關上了，這次關門的力道還比上次重了一些。
高曉光依然將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剛要走就聽聽見裏面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