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予光】第一百零二章:歲月關山遠

  第一百零二章:歲月關山遠

  文/素國花令[莫落血棠]

  荊無秋趕回荊家的時候,已經將傷口粗粗處理過,索幸沒有致命傷,不會影響他行動。

  到門口時,正好與殷瑤匯合,兩人四目相對,微微點了點頭,便進了大門。

  荊家還是翻新之後,殷瑤與荊歲安大婚的模樣,踩過石子路,便是那道紅漆木門。

  荊無秋擡手推開,走過玄關便是一樓客廳,紫砂壺氤氳開淺淺茶香,執着紫砂壺的手潔白修長,傾壺時落下一道甘醇色正的茶水。

  “歡迎回家,弟弟。”

  “少這麼叫我。”荊無秋走到他對面坐下,微微皺了皺眉,“你自己說,還是我來榨出來?”

  殷瑤亦是坐到了一邊兒,她覺得陌生,陌生於此時的荊歲安,與平常不一樣。

  荊歲安推了一杯茶給荊無秋,說道:“時間尚早,你有什麼想問的,不妨直接問。不過,我只回答你三個問題,你想好了再說。”

  荊無秋點了點頭,問道:“第一個問題,小時候的那次意外和你有關係沒有?”

  荊歲安抿了口茶,緩緩開口:“當然有關係,本來呢,我想讓你死在那場意外裏,誰知道,你居然活下來了。”

  殷瑤瞪大了眼睛,剛想說什麼,荊歲安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沒你的事,出去。”

  荊無秋眯了眯眼睛,說道:“瑤瑤,你先去外面等我。”

  殷瑤看了眼這兩兄弟,一時間沉默下來,驀然開口:“我在外面等你們。”

  她當然希望這兩個人和好,可這希望會不會落空,還是個未知數。

  殷瑤離開之後,偌大的荊家就只剩下這對兄弟,空蕩的有點可怕。

  荊無秋開口說道:“第二問,你從什麼時候想殺我的,因爲什麼?”

  荊歲安笑了笑,說道:“七歲那年,因爲那件…被你弄髒的衣服。”

  有不對勁的地方說不通。荊無秋神思發散,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細細思考着有漏洞的地方。

  荊歲安倒也不催,安安靜靜地等着最後一問。

  ……

  “老大…!老大快醒醒!”

  黑暗中,商陸微微睜開眼睛,被燈光晃了一下,只覺得頭疼欲裂,想動一下卻覺得動彈不得。

  水聲潺潺,付銘提着防水燈站在他身前,不知是嚇的,還是因爲闖進來傷得太重,商陸竟然覺得他臉色蒼白得出奇。

  商陸晃了晃腦袋,只覺得眼前發懵:“怎麼…”

  “你進來不一會兒,就來了一隊人把這裏圍了個徹底。”

  付銘見商陸進來許久,遲遲也沒發信號,心知出事兒了。可他只能賭雲雪沒時間殺人滅口,便也沒輕舉妄動。等雲雪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付銘果斷帶着人解決了看守闖進來。

  這裏是一個空置的私用地下水庫,他們搜了個底兒朝天,若不是凌一聽力敏銳,聽到了地下的水聲兒,不然他們想破頭也找不到位置。

  付銘帶人闖進來時受了點傷,被水一泡更是難耐的疼,見商陸醒過來便蹲下來拿鐵絲去拆鎖。商陸扯了扯手臂,只看到手腕上的鐵鎖。

  他皺了皺眉,說道:“我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像是花香,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可她沒有利用你牽制二爺,估計…已經準備破釜沉舟了吧。”

  水聲驟然加大,付銘他們沒找到入口,就直接砸穿了地板,從豁口架繩索下來。

  他要走立刻就能走,但是商陸整個人被鎖在下面…

  付銘不敢想下去,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他沒找到這裏該怎麼辦。

  付銘說道:“宋先生他們和阿璃都沒事,五爺派了嚴哥護送他們離開去避風頭。”

  “嗯。”

  商陸嗓音低啞,他垂下頭,便看到那人把視野擋的結結實實,他目測了一下,手上拴着的鎖鏈,起碼上了六道鎖。

  這鎖鏈以釘子嵌進水庫牆壁裏,幾乎與其融爲一體,綁人的時候,人無論如何都要緊貼壁面。

  商陸只覺得腿上沉得要命,動不了分毫,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下面的鐵鏈是如何構造的。

  正胡思亂想着,豁口上照下一束光,是商陸的手下凌一,他喊道:“銘哥!情況怎麼樣?”

  付銘回答道:“老大醒了,我在拆鎖。”

  可情況着實不樂觀,就連商陸都感覺到,不過這一會兒,水位已經蔓延到腳裸上方了。

  水聲轟鳴越來越大,商陸垂下眼睛說道:“阿銘,走吧。”

  “你是我老大,你在這兒,我走哪兒去。”付銘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放心吧老大,區區幾個鎖,難不倒我。”

  商陸不那麼覺得,他直覺這次栽大發了。千防萬防,還是大意了。

  商陸攥緊手心,情緒處於低壓狀態下瀕臨爆發。付銘察覺到了,只覺得人身子繃得筆直,可繃的越緊,鐵鎖釦的越疼。

  付銘眼看着水中飄開一點點紅,他開口說道:“老大,你冷不冷?再忍忍,我馬上帶你出去。”

  商陸愣了愣,抿脣說道:“不冷。”

  “老大,你莫不是順風順水慣了,如今叫人算計一遭,不丟人。”

  付銘感覺眼前有水霧氤氳,他擡手擦了擦,只當哪裏漏了水。

  “老大你放心,等我們出去了,二爺那邊已經解決乾淨了。二爺大仇得報,到時候我們就能一起回家了。”

  “回家”…商陸咀嚼着這兩個字,身子終於鬆了鬆,付銘也鬆了口氣,他沒話找話的跟商陸說着話。

  他本來話也不多,想哄人或者話多的時候,總會無意識重複說過的話或者前言不搭後語。

  所以商陸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話題可以這麼跳。他覺着這水着實凍得人沒了知覺,可他心裏頭是暖的。

  “啊對了,雲雪走的時候,我看到她身後…跟了兩個人,不過我們沒敢靠太近。”

  付銘拆下一個鎖丟掉,指尖又探進水裏摸另一個,他繼續說着。

  “她走的時候…我們只看到…一個戴着斗篷,一個…看模樣挺溫婉,但是沒印象。嚴哥護送宋先生他們和阿璃離開了…”

  那最後幾句,這人方纔就說過了。

  商陸滿心滿眼無奈地聽着他重複了幾遍的話,在裏頭挑了重點,可付銘的態度,恰恰告訴他,現在他們的處境很棘手。

  水越積越多,漫到了商陸的小腿,他動彈不得,上面的人也不會開鎖,下去也沒用,只能瞪着眼乾着急。

  此時的局勢清晰明瞭,荊無秋一步一步把雲雪這枚棋送到了死角。

  可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是誰?

  “雲露…被拘了,萬蕪死了,溫姑娘動的手。二爺那裏,溫姑娘發來消息說,二爺沒有第一時間去槍蘭,而是去了荊家。”

  商陸抿了抿脣,說道:“能讓他放下楚蘭清的事,一定跟幕後的人有關,畢竟做這一回事兒,怎麼着都要斬草除根。”

  “幕後之人難道不是雲雪麼?雲雪的人都已經清的差不多了,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她一個人,成不了氣候。還能另有其人不成…?”

  “不知道,二哥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會有辦法解決的。”

  付銘壓下焦慮遲疑地說道:“二爺確實有本事不假,可萬一楚先生他…”

  “二哥在賭,賭楚蘭清信他。可世事難料…怕就怕有意外…”

  水勢到了腰腹,付銘沒法兒說話了,他只得從水面深吸一口氣再入水開鎖。

  付銘其實下來看到的第一眼就想開槍了,可鐵鎖釦的太緊,怕傷到商陸,現在只得耐着性子一個一個開。

  付銘冒出水面喊了一聲兒:“凌一!”

  凌一探頭說道:“在呢!”

  “叫兄弟們找一下水閘的位置,全都給我關了。”

  “好!”

  付銘優先開了商陸手臂上的那幾道鎖,深吸一口氣又扎進了水裏。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腹部,到胸口,最後蔓延過鎖骨…商陸想,若是一個人在這裏,那該是怎麼樣的絕望啊?

  商陸開口說道:“阿銘,你上去吧。”

  付銘躍出水面喘了口氣,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又潛了下去,爭分奪秒,一刻也不能浪費…

  這鎖鎖得毫無章法,付銘拆了一大半了,商陸還是沒辦法離開原地。

  在水快要淹沒口鼻的時候,商陸猛吸了一口氣在水下憋氣,付銘越急越冷靜,越冷靜動作越快,還剩下一道鎖,但是拆解下來的鏈子可以作爲延長。

  這一延長,就看到那鐵條一頭用鎖拴在商陸腳腕上,一頭釘在地裏,其他的大多是負重鏈。

  付銘拽着商陸往上游,順勢冒出頭的時候,大口吸了幾口氣,才覺得活過來了。

  可時間不容拖延,到這個位置,鏈子已經繃直,再也無法多上去一點兒。

  這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死局。

  商陸苦笑一聲兒:“多死一會兒少死一會兒的事。”

  付銘搖了搖頭:“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商陸開玩笑的說道:“要不把腿鋸了吧,我…”

  付銘一把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固執的又潛了下去。

  最後一道鎖,那是一個四位數數字密碼,可四位數數字密碼組合起來足有上萬個…

  ……

  荊家。

  荊無秋在心裏列開筆記,當年的意外看起來的的確確是突發事件,荊歲安若是想讓他死,就斷不會本能救他。

  若一切都是荊歲安安排的,一邊暗地算計,一邊明面關心,且不說太過分裂,光演技來說,那未免也太高了。

  荊歲安算得上是梁瑩最親近的人,而梁瑩之死是荊歲安造局,那之後跟他調查到的結果是有悖的。

  荊無秋看着對面的兄長,一口喝完了手裏的茶水,說道:“第三個問題,你負責守在橫濱附近,爲什麼唐祁澤還是受了傷?”

  三個問題,遲則生變,趕緊問完,他好趕緊去把楚蘭清換出來。

  荊歲安沉默了一下,說道:“他救過你,所以…不能讓他再進手術室,這下子,可就沒人能再把你從黃泉路上救回來了。”

  荊無秋眯了眯眸子,自顧自的又倒了杯茶水,他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哦?可他,是你朋友。”

  “那又如何?”荊歲安不着痕跡地看了眼他,又將目光放在茶杯裏澄澈的茶水上,“爲達目的,不惜代價。”

  荊無秋一手拿着茶杯,微微傾身湊近,衝荊歲安勾了勾手指,荊歲安不明所以,只得跟着微微俯身。

  荊無秋迅速直身,擡手就是一潑,茶水從荊歲安臉上髮絲上滴落,配上那傻愣愣的表情,顯得有點…蠢。

  潑茶的人交疊雙腿,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面無表情的抱臂看着愣在原地的人,嘴角微微勾了勾。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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