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二)

(五)

依旧是漫长的冬天,许是忘记了去年的寒冷,竟觉得这个冬天的寒风更加凛冽。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事情,一样的来来回回,连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没有变化。不,不一样,一切都比之前更加的索然无味。她甚至喜欢上了在街头徘徊——漫无目的的徘徊——这样好像能获得短暂的轻松。

没有什么比这个冬天更加难熬了。她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寄出的信和费尽心思打听的地址,心里突然有一丝刺痛,但连这刺痛都转瞬即逝。

(六)

买菜,择菜,洗菜,切菜,她用心地在这顿看似简单却繁琐的午餐中统筹,努力地节省出时间。虽然大把的时间都被空虚填满,但手头的日子看起来忙碌又充实。

抽油烟机的“呼呼”声,菜放进热油中的“噼啪”声,铲子和锅碰撞的“铛铛”声,她在这一系列的声音中变得麻木,当这些声音终于都停止时,她突然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幸福——就像特别口渴时喝到了水,就像特别疲惫时坐到了椅子上,就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夜晚只过了一半,还有一半的夜晚可以用来休息。

她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盯着刚刚喝完水的杯子开始发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吓了一跳,无关紧要的电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当中,她想起了回家时从信箱里取回的一封信。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有些诧异,信封依旧简单又素净,信封上的字迹也依旧工整。她的心情突然多了一些波动,是窃喜,是慌张,是惊讶,还是其它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桌子上的信封一动不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拆开。

这封信在她的包里放了一下午,也在她心里装了一下午。当她再次拿出这信时,信封上已经满是皱褶,她想起自己一下午不知道多少次伸手去触摸这封信。

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开这封信,最后还是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信里的内容依旧简单直接,像极了一直放在她脑海中的写信的人。信上也依旧只有几个字:

骗你的,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她拿着信的手垂了下来,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乱的还有她那颗麻木的心。

(七)

树枝还是光秃秃的,柏油路还是硬邦邦的,来往的行人还是面无表情,她走过的地方却开始涂上了彩色。

信箱里几乎每天会出现一封信,几个字的,几行字的,几页字的,她不再等待,总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通往邮局的小路上布满了她的脚印,快的,慢的,跳跃的,沉稳的,似乎每个脚印都在诉说着她的心情。

她对着冬日的阳光举起手里的信封,能看见信封里面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简单的牛皮纸折成的信封在这阳光下异常的好看,信封中间的那团阴影左右着她这一天的情绪,有时候是眼泪,有时候是笑容,有时候是纠结,有时候是心动......

(八)

日子变得漫长,一天的时间可以回味好久。

日子变得短暂,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够咀嚼。

(九)

当冬天结束的时候,她的世界也不在清冷。她的抽屉已经满满的都是一封封信,她的心也像这抽屉,被什么东西填满,甚至要溢出来了。闲暇的时候,她会把信都翻出来看看,看之前会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仿佛手里拿着的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偶尔,她会看见躲在抽屉角落里的那枚戒指,连金光闪闪的戒指都在这些信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春天什么时候溜走了,她都不知道。只是她自己手里的信越来越多,抽屉里都放不下了,她找来一个好看的箱子把信放了进去。

当她觉得有点炎热的时候,夏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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