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步及驟處兮誘騁先

  南心城中,人滿爲患,茶樓客棧已經住滿了人,明皇等人,沒有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要找個歇腳的地倒是犯了難。

  衆人便在街道上毫無頭緒的閒逛着,可能街道上同他們一般境況的人也不少吧!

  想着也只能是到普通人家借宿一晚,於是衆人各自分了開來,畢竟這麼大的隊伍一戶人家也安不下。

  李斯羽母子二人與明皇一家四口,繼續在這南心街道上行走,畢竟他們在南疆待的日子夠久,在南心城也有些許熟識的人,不過不想太過冒昧打擾,一時之間也沒有決定。

  一行六人在城中閒逛了起來,有時看到兩個小傢伙中意的物件,便隨手買了下來。等到路過唯味軒時,幾人駐足下來。

  唯味軒樓下,搭建了幾座高臺,有舞娘霓裳羽衣,翩翩起舞,有歌姬不遺餘力,登臺演唱,還有琴師把持綠綺,傾情彈奏。

  其中亦有些別樣生動的暖場節目,比如那看似笨重的舞獅,在各個樁頭上蹦蹦跳跳,好不靈活,還有那戲臺上正在演出的皮影,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在屏風上跳動,在加上格外生動的配音,意趣橫生。

  此刻人羣中的兩個小傢伙,兩眼冒着金光,好不高興,但當李斯羽的目光看向李詵時,小傢伙突然面無表情起來。

  李斯羽也不知道小傢伙到底怎麼回事,既然喜歡,那爲何又要擺出一副小老頭的模樣,好像此刻戲臺上的戲份與他無關似的,過了片刻,看着小傢伙,還是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來,輕輕摸着他的頭。

  開口說道:“小孩子家,就別這麼嚴肅,平日裏難得清閒,放鬆一下,倒也自在。”

  李詵聽了她的言語,雖然將目光重新投向戲臺,但戲臺上的戲份對他而言也就是淺嘗輒止。

  不多時,李詵對面的一個小丫頭,拉着身旁錦衣男子的衣袖開口說道:“爹爹,你看對面那個小哥哥好生俊郎,小七好喜歡他,爹爹,你帶我過去好不好?”

  錦衣男子轉過頭,看見了小丫頭對面的明皇幾人,眉目間突然出現興奮的神情,又着重看了看小傢伙,便帶着小丫頭往明皇幾人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六人近前,小丫頭羞澀的躲在錦衣男子身後,粉嫩的小手緊緊的拽住錦衣男子的袖口,時不時的探出個腦袋來,看了一眼李詵,便又收了回去,像極了一隻見了貓咪的小老鼠。

  此時明皇的目光從戲臺上收了回來,看着面前的男子,也是一陣欣喜,於是上前開口道:“原來是書兄,能在此處再見,倒也是有幸。”

  書奇峯上前狠狠地給明皇一個熊抱,便開口說道:“一別十年,甚是想念。”

  這時,青翡等人的目光也是移了過來,其餘幾人只是有些疑惑,而青翡臉上則是有些奇怪,昔日裏的情敵稱兄道弟,倒也是一樁奇景。

  男子看着青翡,開口說道:“怎麼,堂堂一代女戰神,連我也認不出來了,雖然說沒有當年意氣風發,還做了兩個孩子的爹,也不至於成了不入戰神之眼之流吧!”

  說着上前,輕輕的抱了一下青翡,點到即止。

  男子身後的小丫頭,看着與衆人熟識的爹爹,倒也不再羞怯,徑直的走到李詵的旁邊,又低下了頭,不好意思起來。

  錦衣男子將目光移向青翡身旁的青微和袁幻,開口說道:“微兒妹妹也在哩,這小傢伙倒是長得秀氣。年歲倒也與我家小七剛好合適。要不如……”

  說着,才突然發現,一直拉着自己袖口的小丫頭不知去了哪兒,再回頭,看着見了李詵就像老鼠見到了貓的小丫頭,在李詵旁邊靜靜地低垂着頭,也不敢開口說話,倒是有些騎虎難下,所以便將話語止住。

  這時,青微開口說道:“當年沒能俘獲我姐姐的芳心,如今想圖謀我家幻兒,倒是好會做打算!但也要問問我同不同意。”

  男子的面色一會青,一會兒紫,像吃了只死蒼蠅一樣,不過隨後釋然,又開口說道:“這不是,錯過了青翡女神,才讓我遇見小七她娘,上天關了一扇門,但也開了一扇窗,難道不是?”

  說着看向明皇,繼續開口說道:“如今我兒女成雙,倒是昔日少年王,膝下只有一子,看來還是我略勝一籌。”

  說着哈哈大笑起來,明皇看着面前這男子,也笑了起來,他,依然還是這樣,灑脫隨性,進退有度。

  男子看向李斯羽身旁的李詵,書小七明顯緊張很多,隨後便開口道:“不爭氣的傢伙,胳膊肘成天往外拐,本來說和我女神成不了夫婦,成個親家也是好的,看你這小丫頭……”

  說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衆人也沒有說話,高臺上的節目依舊精彩絕倫,只不過哪比得上故人重逢的喜悅。

  這時,書奇峯開口說道:“要不到寒舍坐坐,小七她娘可是一手好廚藝,倒是你這昔日的少年王,想喫上同她娘那手烹飪出的美味,恐怕也沒有那個口福吧?”

  明皇開口:“那倒是冒昧打擾了。”

  錦衣男子又繼續開口:“倒是樂意至極,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見到我女神了。”

  “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這些年的喫食……不像,怎麼看都不像,我的女神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微兒嘛做的東西自己喫吃得了,免得禍害別人。”

  一旁的青微氣的直翻白眼,男子的話語還是濤濤不絕,這時一旁的小丫頭開口說道:“今日爹爹話可真多,好生囉嗦,像只蒼蠅一樣,一直嗡嗡嗡……”

  青翡將小丫頭拉到懷裏,小丫頭倒也沒有排斥,彷彿血液裏充滿着熟悉的氣息,而小丫頭的行爲也成功獲得青翡的好感,此時,青翡才緩緩開口對着小丫頭說道:“你爹爹這不是故人重逢,高興的麼?能把丫頭生的這般美貌,我倒是要好好見見你的孃親,看看當年這隨性灑脫的書將軍究竟沉淪在怎樣的溫柔鄉中。”

  小丫頭開口說道:“我娘可兇了,我爹爹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以後我也要做一個像我娘那樣的女子。”

  錦衣男子聽了小丫頭的話,一張老臉徹底無地自容。

  只能在心中感嘆:“這孩子,別的沒學到,損起人來一套一套的,自己平日裏到底都教了她些什麼,看來回去是得好好反思反思。”

  一時間,衆人間的氣氛徹底輕鬆下來,在書奇峯的帶領之下,一行人來到城中一座庭院,看起來倒也頗爲豪奢,入門處,大理石板鋪滿了整個庭院中的土路,一座座假山在庭院中,只是黑夜裏光線太暗,不知假山下的池水之中是否豢養着魚蝦。

  不多時,衆人走到大廳,一個宮裝美婦牽着一個小男孩在廳前等候,美婦看着錦衣男子身後的幾人,這時,一直被青翡牽着的小丫頭掙脫開青翡的手,徑直的奔到了美婦的懷裏。

  片刻後,小丫頭拉着美婦到衆人面前,小男孩則是跑到了書奇峯的懷中,小丫頭指着面前的衆人,一一介紹,介紹完青微與青翡,小丫頭突然傻眼了,原來聊了那麼久,她只知道青姨與微姨,其他幾位倒也忘記問了,都怪爹爹,特別是看着李詵的時候,更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裏面去。

  這時,美婦開口說道:“好了,好了,跟你爹爹一樣,學什麼都只學一半,又喜歡爭着表現,這下傻眼了吧!”

  美婦的眼光在衆人身上轉了一圈,將每個人都打量了一番,看到李斯羽時,目光停頓了幾秒,就在這時,李斯羽走到美婦身前,接下來的舉動讓在場所有人大喫一驚,而小丫頭的嘴巴更是能塞下一個雞蛋。

  只見李斯羽站在美婦身前,突然兩腿一彎,跪了下去,而美婦也是猝不及防,直到美婦將李斯羽扶起,李斯羽這纔開口喊道:“姐姐。”說着人便哭了起來。

  別說是衆人,包括書奇峯也蒙了,自己妻子什麼時候有過這樣一個美貌而又清新脫俗的妹子,連他都不知道,倒是以前有個弟弟,不過五年前在流寇之亂中不幸去世。

  美婦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李斯羽,便開口說道:“小羽,沒想到在南疆還能見到你……聽說之牧與李將軍死後,你便不怎麼出將軍府,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李斯羽開口說道:“斯羽不覺得苦,當年要不是姐姐親自將之牧與我父親送回北疆,他們的骸骨和魂靈恐怕還在南疆這片土地飄蕩,雖說姐姐早年間入了書山林,不便插手朝中事務,但對於斯羽來說,此恩永世難忘。”

  “你快別這麼說,之牧也是我弟弟,這些年我們之間書信往來,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書山林雖不會插手朝堂之事,但書山林對於天下局勢也不是不作爲,況且當年之牧的死……與我恐怕也脫不了關係,倒是我欠你的。”

  說着,兩女的面頰皆流下淚痕。

  不久後,美婦又開口說道:“之牧有我這樣一個姐姐,是他的不幸,十二年前,我離開北疆入了書山林,在書山林中有幸結識了你姐夫,但你姐夫時常出世入世,得虧他頭上有那幾個老頭子頂着,因此倒也沒有多大關係,但像我們這一類剛入書山林的人,出山總要被人惦記着的,所以當年的那一場流寇之亂,我想背後的因由並不簡單。”

  “畢竟,之牧剛來南疆,與我通完書信不久,我剛準備帶着小七與小九去見見他,後來就聽聞他的死訊,等到我趕來的時候,你父親也因憂思過度,傷神而亡,說起你父親的死,還是之牧的死對他打擊太大,這也是我劉家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所以是姐姐欠你們的,我纔是那個最大的罪人。

  我在南心城的這五年,便是要查明當年流寇之亂的真相與之牧的死因,可惜到現在也還是沒有頭緒。”

  “你姐夫在這陪了我五年,本來再過些時日,我們就要打算走了,回書山林處理一些事情,但既然你來了,那怎麼也得多陪你一些時間。”

  美婦說着,李斯羽又流起淚來,不過是欣喜的淚,書奇峯聽完他們的言語,便大體能夠猜到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後便開口招呼衆人,說道:“都站着幹什麼呢,外面風冷得緊,都往屋裏面座,有多少故事,今日秉燭夜談,先說好,好酒沒有,一般酒管夠。”

  隨後,一行人往屋內行去,李斯羽同美婦也相互攙扶着進了屋,而李詵走在最後,面色中有太多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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