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車廳隨筆

不知道是第幾次,爸爸送我來這個火車站。他的大摩托還是那麼有男人味兒,他騎車還是讓我覺得很安全,就連他偶爾在公共場合放大嗓門兒,我也覺得可愛。

我說:“在公共場合不要這麼大聲說話。”

他嘟囔了一句表示不滿,那意思是反正也沒人管。

我就虎着臉說:“我不喜歡。”

他果然就安分起來。

爸爸就是一個這麼可愛的人。


今天天上飄着小雨,那細細的雨絲,溫柔而又纏綿。跟他同披一件雨衣,摟着他勁瘦的腰,感受着他的溫度,我只覺得滿足。雖然他不得不愛我,但是他愛我,這就足夠。


他像個小孩兒一樣,披着雨衣帶着一個檸檬黃的頭盔,在車站門口陪我走來走去,他說雨衣不想脫了,這麼披着很暖和。於是我的心也暖起來,我說:“那就披着。”


一如既往,這次還是他凝望着我的背影,我知道很快,他會走進雨幕裏,還騎上他的大摩托,去接我的媽媽。他就是這麼一個可愛的男人。

寫到這裏有點想哭,的確淚水也湧了上來,但是我知道我不會,只要一個深呼吸,瞬間心裏就只有暖脹的柔軟。愛的確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雖然它無聲無息。


他說人這一輩子都是瞎活的,打着工打着工,人就老了,就要靠地後欄兒了。

後面的那個詞是他們那裏的方言,意思是就死了。死了就埋到地裏去了。

我就笑着說:“我也是瞎活的”

於是他開始極力地分辨,說:“你們不一樣……”

說了挺多,大概意思就是,我不會是瞎活的。

於是我微笑,不再跟他爭辯這個問題。

我從來不覺得生命有什麼意義,瞎活有什麼問題,但這時因爲他的愛、他的執着和期許、他的天真和不甘心,就讓我想活得認真一點、再認真一點。雖然我的確沒有太多的感情。


爸爸會跟媽媽談論起我、牽掛着我,這些東西嚴格來說的確沒有意義,但是我不會覺得這是負累,我很享受這種親情上的深深的聯繫。

媽媽買的排骨玉米,爸爸給我燉的排骨湯。排骨湯很好喝、肉很好喫、玉米很甜、白蘿蔔很有滋味、香菇也很綿軟治癒。這是他們予我的。是唾手可得,也是無價之寶。

此情難還,此意悠然,惟願餘生相伴,漂泊之日早日做結。我身仍青春盎然、我心卻已至暮年。人總歸不能太貪心的,而我總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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