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哭

這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哭。

人是隻能向前走的,但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時刻裏,你會被過去的哪一個細節所刺痛。

她喜歡在聊天結束的時候發一個“❤️”。

他喜歡在聊天結束的時候發一個“月亮”,記不清是怎麼搞的,好像最開始是我搞出來的,發一堆月亮星星,不爲什麼,就因爲那樣很漂亮。

後來在我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的時候,漲滿風的馬路邊,我撥通過她的電話,沒有人接。

那時候我想起,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沒有不接她的電話過。

但她沒有錯,她只是往前走了。

再後來我發現自己被她刪了,就也回刪了她。

那個月牙形狀的月亮,不知道他會不會給別人發,應該是會的,因爲那樣很漂亮。

我放下他了,儘管我還是喜歡他。但天底下每一份的愛而不得,都是同樣蒼白刻骨、隱入人海。

還有一個人,在有一段時間,他喜歡在聊天結束的時候給我發“寶寶,好夢”。

當時我想起來我的一個室友也跟我們分享過她男朋友對她的這個稱呼。他也叫她“寶寶”,多麼居高臨下、自大又惡毒的稱呼。

但很甜蜜,不是嗎?當時她臉上全是炫耀的幸福。單純的、偷着樂的幸福。

她一向很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總是不斷地去追尋。她很厲害也很會賺錢,好像什麼事情都能做好。

我一直看着她,儘管不曾真的靠近過,卻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我知道她身上有很多讓我羨慕的東西。

所以她後面還是那樣漂亮地向前走着,即使那個曾經叫她寶寶的人已經在她的世界裏死去。

但當時我沒有深想,只是現在看來,他口中的“寶寶”,於我而言,不過是一柄淬了毒的刀。而我徒然受害,猶不自知。幡然醒悟、早已太遲。

從此我噁心了那兩個字。其實我還噁心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也很噁心過去那個睜着眼睛卻執拗地以身證道,最終被傷得體無完膚的自己。

我還是恨不得他去死,即使我跟自己說過一萬遍的“何必”。我現在仍覺:“何必呢?”

但如果此刻我手上有一柄刀、如果我面前是那個人、如果不考慮法律後果等等,如果我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他。我會將他凌遲。

我有那個耐心。我的恨足夠支撐我割下他身上最後一片肉。我要他萬劫不復。

我如此平靜地、沒有一絲火氣地恨着他。當然、也沒有生氣、也不必執行。

我只是這樣單純地恨着罷了。但這也真的只是漫長的日子裏、浩瀚的生活中、無垠的星空下,一點微不足道的念頭罷了。我甚至並不如何在乎這個念頭。

我只是容許它這樣客觀、單純地存在着。幾分悲涼、卻並不哀傷。

剛剛回看了一下自己寫下的字,又十分可樂地發現“如果我面前是那個人”這個限定語着實有幾分可樂。

因爲我想起,以前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當他看着我的眼睛,笑着、或嚴肅着、或混蛋着、或流着淚的時候、我總是不忍心。我的那兩分心思,落在他的眼中,其實無所遁形。

他只是不想給我罷了。他怎麼會不懂呢。我如此這般地恨,究竟在恨什麼呢,恨他不愛我嗎?可這能怪他嗎?或者說這世上有愛嗎?

他有什麼錯,不就是欺騙了我,不就是出爾反爾、朝三暮四,長着兩幅面孔嗎。但是男人的承諾、做得數嗎?如果他有錯,那自然而然相信着的我,就真的無辜嗎?

他不是個東西。對啊,他不是個東西,他狼心狗肺,這也是他的特質,這算什麼錯呢。就像我喜歡較真、我執念深重、我容不得不乾淨的東西,我又有什麼錯。

說到底他也就是個很普通的,天底下到處都是的,不怎麼壞、但也絕不善良,做壞事、負人心,但也只是普普通通地活着並且想活得更自在、更好的普通人罷了。

人能單純地用好壞去區分嗎。絕不是。他不過就是不那麼好,欺騙了我的感情、做了很多對不起我的事、辜負了我、辜負了曾經和真心、因而不怎麼配爲人的一個普通人罷了。

但我去想這些做什麼呢?爲什麼要想這些。我其實不大明白。我可能是在祭奠自己吧,在祭奠、在憐愛、在嘗試治癒和安慰,過去的自己。

被傷害真的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我相信只要有過一點點的相關體驗的人,都能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沉重和不可推翻的宿命感。

傷害你的人不會有什麼良心上的譴責,他們是痛快的那一個,自然忘得也很快。忘記的速度跟沒有心的程度呈正相關。而你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大家都知道的,痛總是要比別的任何體驗來得清楚。

我在這裏寫這麼些有的沒的的話,也並不是爲了強化自己身體裏的痛,只是需要罷了、只是習慣了對自己坦誠,只是我的面前有且僅有這麼一個勉強算是出口的東西。

就算只是爲了我的心理健康、只是爲了繼續糊弄着、鞭打着自己走下去,我也要如此。

但這裏還是善意地建議大家,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能忘的就忘了吧,忘不了就擱置吧,擱置不了就時不時翻出來鞭屍。面對自己的所有,儘管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左右,但至少會讓你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多那麼一兩分的接納和從容。

寫到最後我還是微微地笑了起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做一個溫柔且有力量的人。我可以成爲自己喜歡的人,我可以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去愛自己。

的確我太自私,我是真的太自私。但是我、或者說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風霜刀劍裏走,沒有人愛我們啊,只有明槍暗箭、步步驚心。所以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即使被騙了那麼一回,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我有了那麼一個可以去恨的人。

儘管沒必要,但我恨。

其實傷害過我的、辜負過我的、欺負過我的人有很多,我爲什麼只恨他呢?也許,我是說也許、也許他真的給過我一個太過完美的夢。

我恨的不是他,我恨的是美好被一點點摧毀,我恨的是潔白染上了污泥。我恨得是一點一滴、錐心泣血、用盡力氣也不得善終的結局。

我得承認我愛悲劇。我的審美總是更偏向於悲,更容易跟一些柔弱的心緒、糾纏的痛所共情。我有時候甚至都有一瞬間的恍惚,輕輕地懷疑:這悲劇,是不是我要來的。

會不會、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要的就是悲劇。有沒有可能我根本不在乎很多東西、至少沒有我以爲的那麼在乎。我就是想要悲劇、這樣瘋狂地、不可阻擋地、哭着笑着走向最終毀滅的結局。

這纔是“真實的”。我從不覺得我會擁有什麼好東西,即使有了,也會被偷、被搶、被弄壞。我也從不覺得我的付出會得到什麼好的迴應,從來都是被懷疑、被無視、被輕賤、被折磨。

沒有人會在乎我的痛。沒有人的。我總是很在意“他是不是在乎我”這一點。但其實這不是很有必要。我知道沒人在乎我的。不光沒人在乎我,我還知道,這世上是不會有“一個人”在乎“另一個人”的事情發生的。

所有你感覺到的在乎,都是他“想讓你認爲他在乎”,所以你感覺到的忽視,絕對是完全的不在乎。人就是這麼殘忍的動物。正是因爲太過了解,我纔會如此地不快樂。

纔會“死之外、無所求”。但“生”是本能啊,如果作爲一隻動物,連動物的本能都沒有了,那不是也很可憐嗎?儘管很多很多人,或者說大部分人,都被規訓着、荼毒得,再沒有了任何的本能。

除了知道錢,什麼都不知道。到這裏我又笑起來。也許這樣的人、纔是大家眼裏的正常人吧。沒人會說只知道搞錢有什麼不對,大家甚至會覺得這樣很正確、很好。

但其實這樣子並非真的很正確、很好。正常人應該在乎真理、在乎靈魂、在乎美好、在乎一呼一吸之間、那份與萬物相融的安寧。正常人應該在乎自己的身體、在乎家人的健康、在乎這一生是否足夠坦蕩、不負時光。

昨晚困了就睡了。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字想要寫。現在也不知道怎麼續下去了。我還是想死的、無可救贖,我還是想好好往前走的、幾分殘酷。

不值得的,人活着是註定要輸的。除非死了,纔會贏。但輸贏不重要的,我的萬般忍耐,說到底,也不是爲了自己贏。

每當我看着自己的手,每當我撫摸自己的身體,每當我看到鏡子裏自己的面龐和眼睛,每當我慢慢梳着自己的一頭秀髮。我都會覺得莫名地感動又憂傷。

都說靈魂寄居於身體,誰又說不是靈魂供養着身體。我爲的是自己的身體吧。我可以厭惡自己的所有,唯獨喜愛自己的身體。畢竟誰的皮囊都是來之不易,在哪具皮囊裏住久了,也會產生感情。

更何況我可以不屑世上的一切,卻無法不屑在這世上苦苦挨着的家人。更無法那麼輕易地離去。沒有家人的話,我什麼也不是,我怎麼能只顧着自己痛快。

也無法不屑努力活着的衆生。無法不屑收割一切的規則之下、奮力掙扎、或俯首稱臣的人們。大家都想往好了過的,即使我從不認爲這世上有什麼“好”、有什麼“意義”值得追尋。

但我無法不屑、只有敬畏。但我同時也不想、或無法融入其中。我從骨子裏不認可這一切。人之所以爲人,絕不是出於社會的規訓,絕不是因爲被閹割被塑造的乖訓。

怎麼說。桀驁的、自由的、乃至於從萬丈高樓一躍而下的,甚至都比尋常人更像是人。儘管這麼說其實不太對,畢竟沒有什麼人能比尋常人更能代表人。但“人”又是什麼呢。

我還是忍不住笑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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