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長河從不斷流——向我的土豪先人們致敬

下午時分,本想應節寫篇紀念先人的隨筆,無奈事務纏身,寫下了題目就擱筆了。晚上又有事,未能動筆。事至如今,再不寫寫,重陽節就即將過去了。

那我想到哪就說哪吧。

我小時候住的是類似於四合院的房子,豬欄和廁所統一規劃在四合院最後邊,一排廚房在四合院右邊。這廚房也講究得很,前面是廚房和飯廳,後面規劃爲雜物間,我們家的雜物間有很多很多比我高的大缸,裏面裝着穀子、蔗糖、花生等。

那時,我太公祖繁衍下來的這一大房人一直住在一起,分別是我們家、六伯公一家,晚伯婆一家,六爹一家,七爹一家,八爹一家。我們家住的是兩層磚樓,樓上客廳鋪的是方磚,房間鋪的是木地板。我常常偷拿着一塊蔗糖和一大把花生,然後躲在二樓最安靜的一間房裏慢慢地享受美味。這是絕配的兩種食物。我奶奶告訴我的。她小時候經常這樣喫。 

我奶奶說,我們家很多很多土地,有長工,有短工,有丫環。我們家還捐贈了一百萬元給地下黨(也好像是一千萬,記不清了)。

我驕傲啊,我的先輩們很豪啊。

我奶奶的外公祖是秀才。我奶奶的爺爺是大土豪,有一間榨油廠,有一間染布廠,有一間榨糖廠,還有很多很多的土地。我奶奶小時候喫的是蝦米魷魚蠔豉豬肉粥,中午常常有龍眼肉糖水。而她的奶奶隔三岔五就喫人蔘燉鴿子。這人蔘燉鴿子也真是絕了,要把整個鴿子剁成肉餅,加上半條人蔘燉上3個小時。吃了它之後三天不準喫一口青菜。

我驕傲啊,我的先輩們是真豪啊!

奶奶有空時就會給我講一些些許家庭的光輝史。她們家族中人人讀書,人人識字,都喜歡看書......可是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她不怎麼願意提起以往。

上小學時,我們學了一篇課文叫巜半夜雞叫》,我終於明白了我的先輩們原來是聲名狼藉的地主們。我回家問奶奶:“奶奶,地主們真的像書上那麼壞嗎?”奶奶長嘆了一口氣說:“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實際上,地主們的財富都是經過自己一手一腳的辛勤勞動,一代又一代人累積下來的。”

參加工作後,我的一位即將退休的同事剛好是我奶奶孃家的鄰居。他告訴了我一些他小時候親眼目睹的很悲慘的事,一些我奶奶從來不肯對我說過的事。我知道了我外祖母受盡折磨與屈辱,然後自殺身亡;我知道了我的姨婆也同樣受盡折磨與屈辱,然後自殺身亡......那同事說完之後,還連聲說了好幾句“太慘了,太慘了,太慘了......”

我倒覺得這是向死而生。兩位柔弱的長輩們用生命向這個社會提出了激烈的抗議。寧死不屈,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

我的土豪先人們,鐵骨錚錚,誓不低頭啊。

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我當初把入黨的消息告訴我奶奶時,她會如遭晴天霹靂,還整整三天不跟我說一句話,也不看我一眼。

哎,多麼重情重義的奶奶啊。

歷史是滾滾向上的車輪,誰也阻擋不了它前進的腳步。

可是,我的土豪先人們,卻真的很厲害。有錢並不是有錢這麼簡單,還得有智商,有情商,有財商,還得有福報。

也不知怎的,我覺得自己的血液突然間就熱騰了起來。

是的呢,有那麼優秀的土豪先人,我至少會保留一丁點優秀的的基因吧。

是的,我身上確實有土豪先人們的優秀基因。

血脈長河從不斷流。

向我的土豪先人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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