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遠的路是——“心路”

1998年深秋,是他們最後一次在那條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路上散步,他默默陪她已經九年了,從明天起,她將去往更遠的地方,去見更大世界,去認識更多的人,他回想過去的那些年,從當初懵懵懂懂的喜歡,到後來無法剋制的愛,她幾乎成爲了他每天的太陽,他們甚至說好要一直這樣走下去,他何嘗不想呢,只是現實拋給他的不是金燦燦的麪包,而是一塊又硬又臭的石頭。

父親在他初三那年不幸去世,母親偏偏在他高考前再嫁,他手裏握着燙手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但是他知道沒有一個學校是對他敞開的,她似乎懂得他所有的難受和不捨,溫柔地說:你等我,最多四年,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他眼睛裏充滿了寵愛和希望,對她也對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拉着她的手說:我等你,無論多晚。


之後他將畢業證撕得粉碎,跟着舅舅去了工地幹起了勞力,手掌長出了厚厚的繭子,肩膀有了新傷和舊傷,他也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但每次一想到她,想到將來他們的生活,他就又充滿了幹勁,從小工到小工頭,再到項目部經理,他付出了別人無法承受的辛苦,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丟下讀書,他知道連接他們的除了愛情和有相匹配的學識和對生活的認知態度,他把每一份喜悅都快樂地講給她聽,多發的一百塊錢,拿下的第一筆訂單以及他的第一個客戶,她總是靜靜地聽着,電話裏能聽到偶爾的一聲“嗯” 。

分手的消息是她大三那年的事,他去看她,做了兩天的火車,可等來的卻是她的一句: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裏說呀?我很忙的。他不生氣,他對她從來都不生氣,只輕輕地說了一句:突然好想你,就想看看你。說完他將手裏早就準備好的她最愛的家鄉小食遞到她手上,轉身依依不捨地離開,走出去很遠後,他突然又折回來說:今年家裏棗子大豐收,我給你帶了一些,記得別多喫,對你腸胃不好。說完,他再次轉身。


當他即將消失在轉彎的盡頭時,她追上去說:我有話對你說。後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火車站,又如何在人頭攢動的街頭買了反城的車票,他只記得,他最後的一句話:我會等你的。回到家的他比從前更努力了,他給自己報了各種學習班,他開始經常去她所在的城市出差,體會那個城市裏的風土人情,體會那裏的生活,他想或許,有一天,她會回到他的身邊,他依舊想要給她一個最美麗的未來。

大學畢業後的她悠然決然地選擇了追隨新男友,即使家裏如何反對,她還是依然義無反顧地將父母和家怕拋到身後,去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他去找過她很多次,他將他們從前的故事講了一遍又一遍,他將那些過去的諾言說了一次又一次,可她每次只是一句話:都過去了。當他知道他們生活的比較拮据的時候,他偷偷幫助他剛剛起步的公司,當他們買不起婚房的時候,他將自己的房子輾轉幾手後低價賣給了他們,當他們知道他們感情出現矛盾的時候,他也曾動過找他談一談的念頭,但最後他也只是把自己灌醉,酒後的他問自己:你以什麼身份去質問他呢,你連最起碼的朋友都不是。


幾年後當她獨自帶着孩子回老家後,當他得知她離婚後,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停留一刻,他第一時間跑去看她,他拉着她去多年前走過的那條路,他們就像多年前的那樣,並肩走在一起,不同的是,那時他們的心很近,他們即使不說話,卻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聲,而此時,他們依舊很近,但他卻不知道她內心的世界,最後,他問:我們還有機會嗎?她站在原地,用腳踢着落在腳邊的葉子,慢慢地回答:把美好都留在過去吧。

一年後她再次出嫁,他還是送上了應有的祝福,在賀卡的背面他寫到:願你幸福,我會一直守護。他沒有寫明他要守護的是他們的愛情還是她,直到幾年後,她愛人因車禍去世,他去參加他的葬禮,他開着車帶她再次來到那條小路,那天的天氣很冷,他將外衣輕輕地披在她的肩上,他們依舊不說話,最後他還是輕聲問了一句:我們還能在一起嗎?她望着他,眼睛裏滿是淚,她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直都在原地,可我卻走的很遠很遠,你說過的話,你爲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記在了心裏,但我始終不能相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可以單純到這個地步,不求任何回報,不計任何後果,是我錯了,是我自己不肯相信,世俗裏也能開出潔淨的愛情之花。


之後,她帶着孩子再次遠走他鄉,再也沒有讓他知道她的消息,她在留給他的一封信裏寫:謝謝你,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但你應該有一個更好的人來愛人,而那個人不是我。

多年前,我很喜歡一句話:走很遠的路,去見想見的人。但我們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即使近在咫尺,可我們依舊無法牽起他(她)的手,而有些人需要我們走一段路,才能遇見,而還有一些人,即使走的再久,也終究是追不上他的腳步的,最後,走很遠的路,去見想見的人,變成了走很遠的路,去等那個想見的人,有些感情一旦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再續前緣,如果你問我,最遠的路是多遠,我會說:世界上最遠的路是去往那個人心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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