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一年四季,黨河風情線,都是我愛去的地方。
那是敦煌的母親河,水波盪漾,春夏秋三季,樹木花草茂盛,小島,揚起的風帆,亭臺樓閣,點綴其間,素有"小江南"之稱,即是冬季,也別具特色,等着你去發現。
傍晚,燈光掩映,又另是一種美麗,讓人陶醉。
那天,機緣巧合,見到一張,凌晨四點的風情線圖片,我不敢相信。
它灰暗,魔影重重,似乎四下,埋伏着蠢蠢欲動的罪犯,不定哪一刻,就會突然奔出來,給你迎頭一擊。
心裏極度不舒服。
詢問之下,才知道,圖片來歷。
一
一個女人的故事,也隨之展開。
我們姑且叫她A吧。
在青春年華,嫁了人,日子過的湊合,沒有想象中好,也沒有那麼差,用馬馬虎虎,比較準確。
誰料,後來,男人出軌,A不能忍受這個,鬧來鬧去,最後離了。
這是個老套的故事,從古至今,都不斷髮生着,既不能杜絕,也不能消除。
可是,日子得繼續。帶着孩子的A,並不輕鬆。
三十多歲,風采依舊,只是心境,變了。
那麼信任的人,說背叛就背叛了,還能相信誰啊。
其實,傷痛的平復,需要時間,也需要忙碌,幾年之後,也就接受了,把這當命運的安排。
過了六年,四十出頭的A的生活中,又有一個男人出現,讓她體驗到,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猶如枯木逢春,心裏眼裏,都是笑意。
孩子大些了,開始叛逆,有時特別煩。愛的降臨,讓她有了一個,特別想傾訴的人。
唯一不太滿意的,是對方經濟條件不好,可再想想,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即是有,也挨不上她呀。
二次,又結婚了。
退去了青澀,成熟了許多,兩個人將小日子,安排的紮實。
都經歷過一次失敗婚姻,這次,格外珍惜。
如果一直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就好了。
可命運的詭異之處,就在於從不按常規出牌。
某一天,一場車禍,又毫不留情地,奪取了第二任丈夫的生命。
突然打擊,令她崩潰。
人生無常,也早已知道,但爲何,如此懲罰,她這樣一個女人。
兩次婚姻解體,錯誤都不在自己,責任,卻要她悉數承擔,想不通,把頭想疼了,還是想不通。
痛苦如鐵齒銅牙一樣,咬着她的身心。令她夜不能寐,神思恍惚,異常艱難地,挨着時光。
她的家,就在黨河麗景小區,出門,穿過馬路,就到黨河風情線。
二
事情到了最壞的程度,它就會反彈,這是規矩。
要不,《老子》爲啥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偉大的朋友圈。
一次聚會,大家喝高時,一個朋友,講起A的事,他們是七拐八彎的親戚,聽說,A的精神恍恍惚惚,一個人,晚上出來,坐在風情線的亭子裏,半夜都不回。
c在坐,聽到陡然一驚,這不安全,時間久了,會出事的。
去年,就有一個六十多歲老人,還是退休教師,不堪病痛,深夜跳入水中,不幸身亡。
於是,大家散後,C一個人,漫步來到,離黨河麗景小區,最近的亭子裏,想看看今夜來不。
本身也喝多了,一方面,也想醒醒酒。
快十二點,就在他準備離去時,一個女人,慢慢悠悠地走來了。
其時,人行道上,已基本沒人了,按常識,十二點,就會熄燈,只有離很遠的距離,留暗的小燈,提示方向,以免,行人不慎落水。
看來人,也不左右張望,直直來到離水近的地方,坐下,癡癡地望着水面,也不知,腦子裏在想啥。
C趕快做自我介紹,說明是她親戚的朋友。想起碼不能嚇着她,也不知聽清了沒,反正,嗯了一聲,他放心了。
深夜來臨,一個陌生男人在側,是比較讓人擔心的,儘管,並無惡意。
陪坐,相當無聊,想拉拉話,又主動問候,人家也代答不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一點,兩點,三點,還是不回。瞌睡的C,幾次都想走,明天還要上班呢。
堂堂男子漢,熬一熬沒關係。又這樣給自己打氣。
直到四點了,她才起身,慢慢向回走。
送過馬路,他放心了,趕緊騎上自行車,飛奔回家去。
能多睡一刻也是好的。
這樣天天的陪伴,一直持續了三個月零十五天。
她的胡思亂想,常常被打斷,也口氣不好地回話,或者不理,但心裏明白,他的好意。
再堅硬的冰,在持續的熱力下,也會慢慢融化,何況人心。
但每到晚上,還是不想呆家裏,那個曾經完整的家裏,讓她難過,憋悶,煩亂。
似乎,這暗夜,若明若暗的流水,影影綽綽,才能讓她,暫時擺脫,那些捆綁。
交流,從少到多。那扇封閉的門,一點一點在打開,那些錐心的疼痛,也漸漸緩解了。
而且,她心理上,開始有所依戀。
他呢,知道解開心鎖,需要時間,一切,都得慢慢來。
儘管,他也熬的,有時精神不濟。但同時認爲,是在做挽救一個人的事。
通過交談得知,親人們,也很關心,打電話,做好喫的,當面勸慰。
但每個人的夜晚,都要給珍貴的自己,不可能半夜三更陪她。
只有C,一直堅持。
他說,在對方同意的前提下,用電動車帶着,走遍了敦煌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最遠,還帶到過黃渠。
這就像慢火燉肉,差一分,味道,口感,都達不到那個味道。
三
接着,我看到了第二張照片,是在餐桌上,正說着什麼,A神情自若,面目清秀,着裝淡雅,是我喜歡的類型。
現在,每天晚上,A十一點休息,睡眠也好,前幾天去了趟新疆,剛回來,朋友請喫飯,C也在坐。
他們之間,是好朋友關係。
我在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個人,在我遭遇困境時,出現,如此陪伴、規勸,直到釋然。
105天,不到一年的三分之一,但能夠犧牲睡眠,推掉其他事務,專心一意地,解救一個在痛苦裏掙扎的女人,這得需要一種什麼精神。
快節奏的生活,使人"時時計較",絲毫不計功利的幫助,需要怎樣的心底。
我想,只有有大愛、無私、善良的人,纔會如此。
就像C的回答:一生中,不圖任何回報,真正幫到幾個人,應該,也算一種成就吧。
你認爲呢?
2021.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