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19)

入秋後,晝夜溫差驟然變大,起牀前窩在被窩裏的最後一點清醒實屬難得,爲了喚我起牀,母親把煮好的方便麪端到炕頭,打小,我就養成了在喫飯後清醒的壞毛病,直到上高中,都是一犯困就喫東西,喫完就犯困,再接着喫。5毛錢一袋的方便麪在我童年時期真是好東西,否則就是面圪塔和隔天的剩飯,只有我哥才能喫蛋炒飯,他打小就挑食,三天兩頭吃藥輸液,只愛喫蛋炒飯,母親沒少罵他難伺候,可也從來沒不遷就過他的飲食習慣,一想到這裏,我愈發覺着自己不是親生的。

說是爲了節省上學前給我扎頭髮的時間,剛開學沒多久,母親就讓騎車在村裏收頭髮的人把我留了十多年的頭髮剪了,剪之前她說要換口鍋的,剪完後就收了人200塊錢,存了起來。剪了短髮之後,我愈發像個假小子,初中後母親給了我自由選擇衣服的權利,我只選男孩子的背心和褲子,爲了隱藏胸部的初始發育,粉色是我最討厭的顏色,但我總想不清楚男孩子的褲子襠部爲什麼總是很深,坐下來就會凸起來很醜的樣子。這天,喫過早飯還是覺得很困,小腹墜痛,跟針扎一樣,心想容嬤嬤扎紫薇也不過如此了,跑到院子裏的茅坑去解手,發現下面有血滴了出來,“要死了!”我嘟囔着,心想着是得了什麼怪病,前幾天就頭疼嚷着讓母親帶我去看病,她總說我小題大做,看來我真不是親生的,可我親生父母都不知道在哪裏......

"你這閨女是個傻子吧!"母親衝到廁所,手裏拿着我換下的內褲,上面竟然也有血漬,說完,她從衣兜裏掏出用衛生紙疊好的長條,教我怎麼用,之後她就跑到小賣鋪買了一包衛生巾。

原來是初潮。

上學路上,我還在想這個事情,總覺得這是我有異於常人的第二個祕密,小紅她們從來沒跟我講過這事。“我給你問了,我媽說你是親生的,還說我也是親生的!”小紅打斷我的思緒。

“是了,我媽也這麼說,就飛子是要來的。”小寶的頭髮比我還短,我倆一同剪了短髮,打小,我幹什麼,她和飛子總要跟着學,竟不知道這是我們仨的默契,還是大人們的默契,小紅則不同,她馬上考高中了,還談了對象,暑假特意去鄉里拉了頭髮,也就是黑長直了,一出村子,她就把頭髮披着,說很時髦。飛子是要來的這事,我們全村人都知道,她父親因小時候一場重病有些殘疾,就沒討老婆,要了一個閨女將來要給他養老,飛子打小就是爺爺奶奶帶的,一次,我倆打架,她跑回家喊奶奶作“媽媽”,被我和小寶一頓取笑,因這事,母親還把我一頓訓。想到這裏,我覺得飛子實在可憐,上次我還把她帶到溝裏,隔天要帶她一起上學了,大不了讓小紅騎自行車載她。

一整天的心不在焉,依然覺得小紅和小寶被騙了,我叔伯姑姑們的小孩上學都不好,偏我成績好,我家裏人都是單眼皮,就我一個雙眼皮,那老奶奶無緣無故認錯了人......梁娟帶了她媽媽做的紅薯幹給我喫,說是和我分解,高紅豔也不再找我了,一下課人就不知道跑哪裏藏起來。

“叮鈴鈴~”放學鈴聲響了,老師們總喜歡在下課或者放學的時候佈置作業,“明天我們兩個班要進行一場朗讀比賽,題目就是冰心的《紙船——寄母親》,每個班出3名同學出來比賽,誰報名?”檀老師教學方式總是很新奇,卻不招老教員們的喜歡,我們這幫學生倒是喜歡,尤其後排的崔巖這些小混混總很活躍,配合老師每次的教學,“那就班上成績前三名吧!”毫不意外,面對大家的起鬨,老師們總有他們的辦法,看來晚上要回去背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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