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靈魂的匣子

“詩言志 ,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餘以爲詩歌應該是安放靈魂的匣子,歌詠才能直達詩歌的最高境界,才能讓匣子裏的靈魂更加靈動,而不是躁動。

前幾天看央視四套節目,幾個年輕歌手唱了古代幾首詩歌,心裏頓時生起許多波瀾來。古人的詩詞當歌來唱,首推《三國演義》電視劇的片頭曲《滾滾長江東逝水》,楊洪基也是藉此歌一舉成名。《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是明人楊慎所作,“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楊洪基低沉而渾厚的嗓音透出了歷史的滄桑感,似乎在把幾千年來發生在長江邊的金戈鐵馬,英雄人物一一娓娓道來,不徐不疾,不慌不忙,叫人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歷史的畫面中,爲電視劇《三國演義》生色不少。這歌便是這部電視劇的靈魂,而劇只是一個木匣子,一個道具,就像一個人,外表如何是次要的,即便天姿國色,若缺乏內涵,或者道不同,終究不能“可愛”,即便“愛了”也是低級動物的本能,終不能長久的,即便有靈魂,那“靈魂”也是灰不溜秋,相看兩厭。一部《三國演義》所有的鏡頭都是在抽絲剝繭地詮釋這首歌,或者說在爲這首片頭曲而徐徐展開。

幾個年輕人唱了楊炯的《從軍行》。《從軍行》,唐代詩人如李白、王昌齡、劉長卿、李頎等等人都寫過,王昌齡的“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更成爲千古名句。電視畫面上他們唱楊炯的《從軍行》也頗爲雄渾,豪放,韻味綿長,“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爲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反覆吟唱,一唱三嘆,把從軍行的馳騁疆場,建功立業,“寧爲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的想法粗獷豪邁地表達了出來,感染了觀衆,叫人熱血沸騰;臺灣歌手孟庭葦把《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糅合進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之歌詞之中,更是讓人沉迷其中,如癡如醉,不由得跟着吟唱,“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透骨的涼,透骨的痛,透骨的愁夾着“冷風冷雨”會是一種什麼味道呢?“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雲的心裏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清明時節的雨,深秋時節的雨,出殯時候的雨,淅淅瀝瀝的雨呀!“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雁斷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人生之風雨大致如此,不同年齡段聽雨的感受完全不一樣,風和雨只是自然界的尋常物,但它們一與人們的相思、愁苦、憂傷結合在一起,便是“悽風苦雨”,情難自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好的詩是能夠當歌來唱的,古詩之所以能流傳下來,經久不衰,常讀常新,是與它的“詩言志 ,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分不開的,而現在的新詩便缺乏這方面的元素,不能打動讀者,引人共鳴,或者當歌唱,讓人們找到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即便是短暫的,逼仄的,稍顯淺薄的慰藉,如何叫人喜歡和流傳呢?自然只能是自娛自樂,曇花一現了。《紅樓夢》裏有許多詩詞,曹雪芹也想借這部小說找到安放自己靈魂的地方吧?讀小學時翻閱《紅樓夢》時特別討厭書裏的詩歌,因爲故事還可以似懂非懂,詩歌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幹嘛不時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爲難我呢?可見小時候是沒有靈魂的,是無根之浮萍,這“靈魂”是大了之後,人到中年之後,歷經滄桑磨難之後才“從天而降”的,可又是最惱人的,因爲準備不足,並沒有找到安放它的地方。

要找到一個安放靈魂的匣子很不容易,人們之所以喜歡詩歌,或許也想在這些詩歌中找到吧?詩人用熱情、心血創作詩歌更是如此了,因爲靈魂無處安放,金錢、豪宅、美女、美食、美酒、權杖、麻將或許可以安放片刻,低俗的甚至安放一生,但高層次的一定安放不了,於是便苦苦追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當然,能與優美詩歌媲美的還有愛情,還有知己,或許也可以安放,但也像好的詩歌一樣,可遇不可求,或許尋尋覓覓一生也是一無所獲。

山三認爲詩歌是文學作品皇冠上的明珠,爲最高境界,或許在這“明珠”上可以找到。但山三不會作詩,甚至讀詩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自然沒法找到這安放靈魂的“黑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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