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意義”

人生有意義麼?沒意義;人生沒意義麼?又有點意義。或曰: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是的啊,矛盾無處不在。不是有“又愛又恨”這句話嗎?就很好地詮釋了。

史鐵生寫了《命若琴絃》,說明弦必須拉得緊才能彈出美妙的琴聲這個道理。的確如此。史鐵生二十來歲的時候,雙腿不能站立,終生與輪椅爲伴。後來又是尿毒症,靠透析過日子,這樣的人生夠苦的了吧?但他沒有被多災多難的人生所未擊倒,倒是活出了通透,“活色生香”了。倘若他是一個健全的人,可能一生都是碌碌無爲。爲何呢?健全的人慾望太多,誘惑太多,“毒瘤”太多。而且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其實不然。飛不飛得高也要看翅膀硬不硬,躍不躍得遠也要看泳技。許多人往往被這個“健全”所耽誤了,因爲是把雙刃劍,用得好,自然是如虎添冀,所向披靡;用得不好,自然是劍指自己,傷痕累累,招招致命。有個“五毒書記”叫張二江,二十四歲參加恢復高考的第一屆(1977年)考試,考上了武漢大學中文系,後來官至湖北天門市市委書記(地級市),因爲貪贓枉法,製造“數字”業績,好大喜功,好色上癮(性夥伴有107人,其中有15名下屬女機關幹部)而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高牆之內,面壁思過,終於改過自新,居然出版了四部專著,創造了爲自己減刑七年的“奇蹟”。當“健全”時,張二江胡作非爲,爲害一方;當不“健全”時,反倒靈魂健全,爲社會做出了小貢獻。

2022年這一年有意義麼?搜腸刮肚,似乎也尋不出意義何在;也有點意義,至少經歷了六十年內從未經歷過的事情,讓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病毒的厲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感受到了社會風雲的激盪,感受到了自由呼吸的珍貴;更大的意義是參加了2022年度作協表彰暨2023年度工作規劃會議,自己出人意料地獲得了年度優秀會員獎(只設了兩項獎,一是突出貢獻獎(一人),一是優秀會員獎(四十二人))。或曰:這個榮譽證書算什麼,不屑一顧,嗤之以鼻!但在我看來是如此重要。工作近四十年,得榮譽證書無數,但基本上激不起一點波瀾;只因年少時有個作家夢,文字變成鉛字發表在報紙上或刊物上的夢。一個人一生或許有許多夢,成年後的愛情夢,職業生涯的升職加薪夢、發財夢、權勢滔天夢,老來享受天倫之樂的夢,晚霞尚滿天的夢……但是,年少時的夢最不能讓人忘記,它像一尾金色的錦鯉,斑斕的色彩,璀璨的星空,時不時在你的夢的天空翱翔;似乎在今天要圓年少時的夢了,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但又似乎十分遙遠,就像掛在東山頂的樹梢上的月亮,當你爬到這棵樹的地方想摘它時,擡頭一看,那月亮卻在湛藍的天空中舒緩地穿行是如此美妙,如此遙遠,如此冷豔高貴地嘲笑你;是的,夢是一回事,是否成爲真正的作家又是另一回事。

人生苦短,真正的意義是有夢想,有信念的支柱吧?就像老農的春天,春天播下無數的種子,憧憬着秋天的豐收及喜悅。但是,是否是豐收則不一定,因爲變數太多,說不定種子錢都輸了,收穫的全是癟穀子!但在春天就不種了麼?誰都不是神仙,有後知後覺,這也是產生精彩紛呈或者哀怨悲傷的土壤,是產生萬花筒般的生活的必要條件。怕了老蟲不養豬麼?豬還是要養的。

邵東文壇藏龍臥虎,人才濟濟。以自己的成就來看,未必與這個榮譽證書相匹配,聽了唐主席的報告,別人大步邁進,自己像個小腳老太太踟躕前行,自慚形穢。但爲什麼能獲得呢?多是鼓勵文學新人的重要性吧?新人剛來,很想得到認可,獲得信心,於是想睡覺的時候就遞個枕頭給你,成人之美罷了。不過,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只要不停地行走,能不能走到目的地不在考慮之列,不是半途而廢,知難而退就是好的了。2023年的春天啊!即便是從溼漉漉的雨水,從沉悶陰冷的氣氛中開始,但其實也嗅到薔薇般的幽香,產生了把你從沉淪、頹廢、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挽救出來的力量,使你振作起來,繼續去做着那金色的瑰麗的支撐你砥礪前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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