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愁的重量/《溫和地走進宋詞的涼夜》讀書筆記

                   

        當“心”上壓了一個“秋”的時候,愁就來臨了,也許是因爲秋風的蕭瑟,或者因爲秋季的淒涼,或者是紛紛的落葉勾起了人的無限愁思,古詩中的愁很多,似乎都是在秋天發生的,所以冉雲飛先生笑稱“秋天是用來出氣的”,不過,在不同的詩人眼中,一般的愁,卻有着不同的模樣。

        在李白眼中,愁就是那無法用寶劍斬斷的江水,也是杯中那永遠衝不去洗不淨的暗色,“舉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才華蓋世的詩仙怎麼也不明白?爲什麼這裝點的盛唐氣象的詩篇就不能爲自己鋪平登上高山的道路,剷除無所不在的障礙?

      在李商隱眼中,愁大概就是那場似乎永遠下不完的雨和雨中客舍那盞微茫的孤燈吧!漂泊在外的李商隱累了倦了,燈芯上跳躍的大概是家鄉的山水和親人的笑臉吧!

      在蘇軾眼中,愁大概就是那陣若有若無的輕霧,朝雲已經去世多時,但是東坡眼中卻始終留存着她如天女維摩一般高潔脫俗的身影,“玉骨那愁瘴霧,冰肌自有仙風”。蘇軾的愁是無法抑制的思念,是夜深人靜時的悲愴低首。

      遠竄天涯的秦觀,他的愁是紅色的,如杜鵑提出的血,“飛紅萬點愁如海”。(秦觀《千秋歲》)朋友孔逸夫聽了這首詞後,對親近的人說,“少遊將不久於人世了,這樣的愁,生命脆弱的脊背怎能承受?”

        賀鑄的愁緒是被自己的身世引發的,有什麼恩仇能抵得上這生命時代的錯位?一生武藝無法施展,滿腹文采只能用來賞花吟月,忍看年華老去卻一事無成,那偶遇的女子其實是詩人心中永遠夢想的化身,與屈原筆下的香草美人一樣,寄託的不是愛情,而是詩人對理想中那個我的期待。多年以後,有着極其相似的生命感悟,辛棄疾在他的《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寫道:“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每個人的憂愁都只能屬於自己,別人無法複製。不管這種愁是自君別後的憂傷,還是壯志難酬的悲涼,每個人憂傷的內容是不同的,但是憂愁的感覺卻經常是一樣的,極封閉又極空曠,極平靜又極躁動,極空虛又極沉重的感覺,就是憂愁的感覺。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迷茫的雙眼,似乎在期待,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淅淅瀝瀝的雨,從容不迫的敲打着庭院裏的樹葉,也敲打在每一個有着愁緒的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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