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女人

金秋十月,金桂飘香,满城都浸漫着隐约的香气。

自家楼下,上班路上,我见过三五株丹桂,见过整排整排的金桂。每每从树下经过,都感觉沐浴在香氛里。

学校的花园里也有三五棵桂树。改作之余,打开窗户,便觉芳香若隐若现,扑面而来。

学校里的桂树不高大,它们也不用浅绿或大红的色相去招摇炫弄,它们就那样自然地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难怪朱熹觉得它是花中第一流。这种质朴的外表,隐约的香气,很容易让我们产生亲切感。

每每这时,我便想起母亲。她个头不高,中等身材,脸色黝黑,一看就是个劳动妇女。据说母亲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一等一的劳动好手,那个时候,集体劳动是算工分的,母亲一个大姑娘,但是割稻、翻地、挑草,样样不落人后。

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更是父亲的好帮手。母亲不仅操持家务,还会帮忙干农活。她不仅自家的活干得利索,还十分乐意帮助别人。

记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江南片纺纱业盛行,家家户户都有纺纱机。有一年秋天,也是丹桂飘香的时节,家里的棉纱正值出售时节,父亲和四伯他们都出远门去了,母亲和四婶只能自己打包卖纱。棉纱打包是力气活,母亲咬着牙,一个人打完十几个大包。

可是四婶怎么也打不上包,急得直哭,因为买纱贩走了纱就卖不出去了。母亲刚打完自家的包,连额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就跑到四婶家去帮忙打包了。

四婶家的棉纱堆在门前的桂树下,母亲扯开一个大编织袋,把棉纱一抱一抱放进去,跟着进袋的还有飒飒飘落的似碎金子的桂花瓣,这些花瓣也落在母亲头上肩上,香气四溢。至今,我都记得母亲替四婶打包的那一幕:她伛偻着腰,用一只脚顶着编织袋,一只手拽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咬在嘴里,挣扎着扎紧袋口。那桂花香,和着母亲身上洒落的汗香,朦胧成一首优美的诗,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周一有晚修,托管课后,约上饭友舟老师到街道上吃面。我们说说笑笑着,从路旁的桂树上随手摘下一朵桂花,让它散在手心里,浓郁的黄,清幽的香,甚觉惬意。

街上人家屋前,有一排整齐划一的桂树,桂花正开得旺盛,枝头星星点点,在轻风的吹拂下,桂花落了满地,远远望去,像极了了端午节父亲洒在角落里用以驱虫的雄黄。

面店旁边做糕点的老板娘在门口摆起架子。一箩筐采集的桂花,大片大片的金灿灿着。老板娘低着头,在箩筐里挑挑拣拣,捡出桂花的小细茎。她脸上带着笑意,手上的动作轻轻柔柔的。我想,如此热爱生活的人,做出来的桂花糕必然又香又甜。

晚修结束,搭同事的车到灵溪,老温已经在下车点等着接我了。路上,老温说起儿子考试的成绩,说是科学英语试卷已下发,第一名的位置没有保住,但是第二名,还是稳当的。也行吧,笛子最近学习状态挺好,这就够了,何必次次要拿第一,快乐就好。为表明我们的态度,我提议给笛子带一份披萨当宵夜。于是在乐芝乐滋店前停下,我去点餐,老温在外头等我。我点了个榴莲披萨,被告知要等十分钟。

我出来找老温,发现这家伙已经跟隔壁的一个大姐聊上了。大姐在旁边开了一家房产中介,平时从她店门口经过,也会打声招呼的。

据说这位大姐原本是个全职太太,就知道在家相夫教子。得知丈夫出轨后,毅然决然与丈夫离婚。当时她丈夫曾扬言说大姐离了他肯定会饿死。但大姐并没有沉迷、悲伤,她很快调整状态,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一家房介所,开始打拼。现在,她用她的奋斗甩给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是啊,自力更生的女人最美。

大姐店门口就有一株金桂。大姐和几个小姐妹,把撑开的伞倒置在树下,几个人或前后或左右摇着桂树。脱离树枝的桂花在空中结为舞伴,尽情舞动,展示婀娜的身姿。一曲舞尽,它们便纷纷洒落下来,落在伞上,落在几个女人的身上。她们嘻嘻哈哈着,美丽的脸庞氤氲在香气中。

拿了披萨,我忍不住回首来时路,无数个淡雅质朴的形象叠加在一起,在桂花香里酝酿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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