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陰曆十月初二，是個週六，中午我帶女兒出去。出行前問了小度當日天氣，小度說是中雨轉大雪。我以爲小度神經錯亂了。出行時，天空下着小雨，氣溫雖不高，但也沒有感到特別的冷意。我給妞穿了雨衣，自己撐了一把傘。
出了樓門，發現滿地落葉，頗有些悲壯的意味。這個滿地可不是虛的，是真的到處都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小路上，草地上，紅的，黃的，綠的，斑斕的，彷彿樹上的葉子一下全都落完了。秋天的風和雨威力無窮，無論哪一個都是摧殘草木的利器，它倆一起來時，沒有誰能夠抵擋。
葉子浸着雨水，我們踩着葉子。這也是秋天該有的模樣。不久，風就大起來，雨也緊了，氣溫明顯低了許多，原本還覺得有點臃腫的衣服，此刻也抵擋不住寒冷，我們快步往家回。女兒一路嚷着，鞋子溼透了，襪子泡了水，腳在水裏。
從週六的下午一直到週日的下午，閉門在家，一直都聽到狂風呼嘯着。一開始是雨，後來夜色降臨，只聽見噼裏啪啦的敲打窗戶的聲響，大約是冰雹吧。外邊一片昏黃，路燈亮着也看不清天空的樣子。女兒一直在追問下雪了沒，什麼時候開始下雪。
週日的早晨，天色終於亮了，早醒的女兒自己下了牀，不聲不響地到了窗前，突然高聲說：真的下雪了！聲音裏充滿了起牀時少見的喜悅。我也湊到窗前去看，大風吹着蒼蒼茫茫的東西在空中飄灑，實在看不出那是雪花。但它是白色的，細碎的，來自天上，不是雪又是什麼。地面已經被覆蓋了，昨天還是錦繡鋪地，今日陡然換成了銀裝素裹。
一整天都是這樣茫茫蒼蒼，天地間被風和雪佔領着，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何東西。窩居家中無事，想起來不如蒸點饅頭。已經許久沒有做麪食這樣費時費力的家務活，突然覺得弄一弄也挺有意思。我對揉麪這樣的瑣碎活，常常就是在開始時信心滿滿，在結束時悔不當初。每次收拾完，我都下決心以後再也不做了。
自己蒸的饅頭非常好喫，因爲勁道，口感好，還有莫名的芬芳和甘甜。雖然因爲天冷，面發酵得並不充分，但蒸出來的饅頭完美無可挑剔。忙活完才發現週日這天是立冬。立冬原本並不算多麼重大的節氣，但今年它到來得如此隆重。
傍晚雪停了，女兒邀我一起去看雪。我本不想這麼晚出去，但想想這樣初冬的雪，也許撐不過明日早上，少不得去看一眼，就換了衣服跟她出來。風遠比想象中凜冽，一出門我就知道這雪當然可以存留到明天。而且，有的地方積雪的厚度讓人震驚，踩進去淹沒了腳踝。真的是一場大雪呀。外邊空曠安靜，幾無人影，女兒卻留戀着不肯回家。她專往雪深的地方踩，還一邊追問我關於冰雪奇緣的許多細節。
週一早上是個晴朗的天，風也停息了，陽光又拂照人間，給冰雪的大地鍍上一層金色光彩。天空的藍，與羽絨服的藍，是一個色系，都至純至淺，讓人暖心、舒心。不同的是，一夜之間，原本還算繁盛的枝頭，已是稀疏甚至光禿，成了冬日模樣。尤其是銀杏樹，它的葉子還未來得及全部變黃，一下就全落了，地上半黃半綠的葉子堆積如山，枝端只餘一些橙黃的果子。從樹下走過，彷彿並沒有風，也會有幾顆果子噼裏啪啦落下，脆弱得像一羣受傷又受驚的鳥兒。
晚上下班嘗試了一下晚歸。表面上是爲聽講本週開班的網絡培訓班的課程，實際上也是想做點其餘的事。下班後的辦公室安靜得讓人感動，覺得可以完成很多事情。七點鐘上了地鐵回家，正沉浸在一個人的路程，田突然發來信息說，剛好到了建國門，要不要等我一起走。於是跟他一起乘地鐵。這是很少有的事情，就像在陌生的地方遇見了熟悉的人。
出地鐵站往家走，我倆踩着還未融完的殘雪，吹着寒冷的夜風，遠處的燈火格外暖人。我在心裏想，我們也是共過患難的人吶。
202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