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擰巴的人

感覺自己是個特擰巴的人,老早就擰巴,還死不改。

就比如中學時,別的同學議論什麼抹臉好看,什麼鞋子漂亮,我壓根想都不想,我想啥呢?我想看書然後胡思亂想,看武俠小說想俠客,看言情想白馬王子,看三毛想流浪。那時候別人眼中的我可能就是個迷糊。我也不知道以後要做啥,但是眼前她們熱衷的死活都不要。

後來有段時間安穩過日子了,她們討論柴米油鹽,打牌輸贏。我又擰巴了,我就覺得那些太無聊,我想出去上學,想的厲害,我就白天夜裏看書,誰都攔不住我,大丫頭才一週多點,我騎個自行車把她帶到她姥姥家,白半夜起來看書考試,終於考上了,我狠狠心拎起箱子就走了。

上學了,我都激動壞了,上課還在激動。喜歡大學的老師,可有水平了。同宿舍的她們有的天天想家,想方設法逃課,我就不,那是2000年,學費四千多,我算算一節課三塊錢,好貴的。我一個月回一次家,就過兩天。第一次回家女兒半天不敢叫我抱,可能不敢認了。

週末同學們喜歡逛街,各個商場都去過。我就不去,我家連房子都沒有,住公家房子還漏雨,逛也白逛,一個月四百工資,去掉生活費,擠出來一兩百還要買學習用品,還想給孩子買件新衣服過冬。我就去圖書城,三孝口書店,我去一次都看好久,書也貴,也捨不得,就多看看吧,以後回到老家哪有這麼好的書看。餓了去三孝口007拉麪,四塊錢一大碗,還好喫。現在我去合肥都要去三孝口書店,去007拉麪,去回味舊時光,覺得喫苦也是件樂事。

擰巴的我晃呀晃,四十過去了,五十快來了,我還擰巴着。一放假我就心潮澎湃,去看山去看海,去拉薩去天山,還想去大草原看白雲,趁着胳膊腿還能動,全國都走遍才過勁。可惜這兩年先是不準出省,現在還不準出市,急得我頭髮又白了幾綹。幹嘛呢,就在家翻老照片,納木錯,羊卓雍錯,布達拉宮,大昭寺,還有雅魯藏布江谷底。想成都想西安,想去天下第一關,想呀想,說不定哪天想成了,反正錢都攢好了,不逛街攢的,不喝酒攢的,不下飯店攢的,就爲了攢夠高鐵票旅館錢門票。

關於女人喜歡的時尚我不懂,也學不會,我這個沒體型沒顏值的中年大媽,瞎搗鼓沒意思了。我就喜歡走呀走,看呀看,邊喫小喫邊看異鄉的風景,看到地老天荒,看到齒髮搖落,看到傻傻的不知道自個是誰,我就回家了,回家找個養老院,紅薯稀飯醬豆子,我不嫌棄,我就想躺在搖椅上回憶我心裏走過的萬水千山,回憶一路上的驚奇和感慨,回憶我總算不曾虧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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