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的跌宕人生 王昌海

劉賀,是漢武帝劉徹的孫子,先後當過昌邑王,當過27天皇帝,當過海昏侯。可以說,他經過了“王---帝---侯”三個層次的的宦海沉浮,人生充滿了跌宕起伏。

翻閱史書,劉賀被描寫的是那麼不堪、無能,說他驕奢淫逸、不學無術、親佞遠賢、枉顧宗法、恣意妄爲,等等。

      看過史書的人,都會認爲劉賀一無是處,從皇帝被廢爲海昏侯是因爲他昏庸無能,在當時是理所當然、人心所向。

然而,歷史是勝利者所寫,史書的記載未必就真。

縱觀劉賀一生,讓人對史書中的記載不得不產生懷疑:這樣一個人,在作爲藩王時,爲什麼被擁立爲帝?而且在失去皇位後,又如何得以苟活?

也許,史書將劉賀描寫如此不堪,是爲了告訴後人,那個年代的宮廷鬥爭是多麼慘烈和無情,即使是皇帝,也無法保全自身。

生於皇室,尤其是在權臣霍光當政的年代,註定了劉賀悲情的一生。

1,悲情的少年

劉賀三歲時,發生了幾件大事。他的爺爺漢武帝駕崩了,父親劉髆去世了,叔叔劉弗陵登基爲帝(即漢昭帝)。

又過了兩年,劉賀嗣位第二代昌邑王,在五歲時成了昌邑封地的最高領導人。

一個小孩子,話尚且說不伶俐,就已成了擁有實權的藩王。可以說是集萬千榮寵於一身。小孩子沒有父親的管教、母親的約束,很容易走上歪路,養成乖戾的性格。

劉賀便是這樣。在到京城做皇帝之前,他在封地無憂無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絲毫不受禮法約束,時常與下人一起出去遛狗打鳥,玩的不亦樂乎。

好在他有龔遂等賢臣的輔佐,在他當政昌邑期間,封地內倒也太平,沒有出過大亂子。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他十七歲那年。這一年,他的叔叔漢昭帝駕崩了。

漢昭帝駕崩時,僅有二十一歲,沒有兒子,也就是說沒有人繼承皇位。

偌大一個漢朝,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皇位繼承人,大臣們都慌了,急得團團轉。

2 歷史開了個大玩笑

這時,漢朝的實際掌控人霍光出面了。他帶領羣臣挑來選去,認爲劉賀是漢武帝劉徹的親孫子,年紀又小,常年生活在封地,沒有來過京城,在朝中沒有根基勢力,容易控制,就選劉賀當新皇帝吧。

就這樣,劉賀的人生髮生了逆轉,稀裏糊塗地從一名藩王變成了皇帝。



劉賀得知自己要當皇帝的消息後,覺得天上掉了餡餅,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心情一時hold不住,帶了200多人,就直奔京城而去。

在封地時,劉賀習慣了任性而爲、無拘無束,因此,在趕赴京城途中,他帶領衆人只顧喫喝玩樂,甚至還縱使手下強搶民女,對自己叔叔駕崩的事,絲毫不感到傷心,甚至哭都哭不出來。

到了京城後,劉賀很快就走完程序,成了真正的皇帝。

此時的劉賀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認爲自己已經是皇帝了,所有人都要聽他的,包括霍光。

他雖然長於王府大院,未經社會歷練,但畢竟身邊還有一幫賢人志士輔佐。他雖頑劣,但並不昏庸,帶領200多人進京,目的就是爲了重用自己的人,鞏固自己的政權。

目的、做法都沒有錯,可惜他遇錯了對手,對手是權臣霍光。

霍光是何許人?生於官宦家庭,是名將霍去病的異母弟,漢武帝的心腹重臣。漢武帝臨終前,指定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共同輔佐年僅八歲的漢昭帝。

金日磾是外族胡人,無意於權力之爭,而且早早就去世了。上官桀、桑弘羊在與霍光爭權失敗後,相繼被誅殺。由此,霍光成了朝政的實際控制人,漢昭帝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漢昭帝早死無後,估計與長期受霍光壓制有關。

在霍光眼裏,劉賀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而已,只要聽話,就讓他做一個安穩皇帝。

可是,劉賀並不安分,一直想把權力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然帶那麼多人來幹嘛。

僅僅過了27天,霍光覺得劉賀太難控制,若如此下去,恐怕要發生大事,可能自己地位不保。於是,他召集一羣心腹大臣商議廢掉劉賀。大臣們都懼怕霍光,在霍光的淫威下,不得不答應。

霍光與羣臣商定後,將太后請了出來,召開一個大會,正式廢掉劉賀。這個太后是霍光的外孫女,只是個年輕小姑娘,哪裏懂治國理政,霍光讓她幹什麼,她就得幹什麼。

在廢君大會上,霍光一干人等將劉賀當皇帝前後的諸多罪行都一一列舉,可以說是罄竹難書,讓人不忍視聽。尤其是當皇帝的這27天來,竟翻了1127條罪過,平均1天42條,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霍光一干人在朝堂上列舉劉賀的罪狀,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他們是信了,太后也信了。

劉賀的帝位順利被廢了。

此時的劉賀,內心估計崩潰了,命運反轉得太突然了,讓人接受不了。

他硬着頭皮說了句話:“我聽說天子只要有七個諍諫之臣,即使行爲無道,也不會失去天下。”

霍光聽了,心想:“喲,這小子還有點水平,還知道這樣的道理呢。”但他無法回答,只得大聲呵斥到:“你已經被廢了,怎麼還敢自稱天子?”

劉賀一聽,心想這下徹底涼了,只得悻悻說:“對,對,是我太蠢了,當不了皇帝。”

劉賀又重新做回了昌邑王,被遣送回封地。

他回去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因爲同他一起來的的200多人都被殺了。

這就是權力鬥爭,一旦失敗就會血流成河。劉賀深知這些,但又無可奈何。

3,海昏侯沒有昏

劉賀被廢后,他的堂侄劉病已被立爲帝,也就是漢宣帝。

他畢竟當過幾天皇帝,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當權者對他並不放心,將他貶爲海昏侯,這“海昏侯”,暗含着“大昏,非常昏”的意思。劉賀心情很鬱悶。他想起在山東昌邑王時,是多麼輝煌啊!他修建的坐落於山東滕州的“滕王閣”是多麼耀眼!於是,他把古代的江西“洪都”,不再叫“海昏”,命名爲“南昌邑”,這就是現在南昌的淵源。

有一次,他和一個叫孫萬世的官員談話。

孫萬世問他:“你將要被廢的時候,爲什麼不堅守皇宮,斬殺霍光,卻聽憑別人奪去皇位呢?”

劉賀悵然道:“那時不是沒反應過來嘛,可惜錯過了機會。”

被貶爲海昏侯四年後,劉賀鬱鬱而終。

漢朝自武帝后,一直都是處於臣強主弱的局面。看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實際上自漢昭帝后,漢朝皇帝一直被權臣玩弄於股掌之間。

劉賀本可以偏安封地做一個太平王爺,奈何命運給他開了個玩笑,做了幾天皇帝,陷於權臣的權力鬥爭漩渦之中,繼而被廢,人生從此悲哀。


從近幾年海昏侯墓出土的文物來看,劉賀並不像史書中說的那麼昏庸無能,能夠將孔子畫像和《齊論語》當隨葬品的人,必有一定的文學道德修養。《論語》齊魯篇,在高科技和專家的發掘下,一定會大放異彩,我們等待着。

2021年11月15於蓮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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