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山下 87

        桃園村兩委的上空玉盤慢轉,銀漢斜臥。院牆外拱衛的火炬松像一個個威武霸氣的士兵分立在鐵刪門的兩邊。白漆的大木牌掛在鐵柵門的左右。上面的字跡在皎潔的月色中依稀可辨。左邊是:中共盤古鄉桃園村支部委員會,右邊是:泌陽縣盤古鄉桃園村民委員會。會議室裏燈火如晝,參會者齊刷刷各就各位。這是趁夜晚人齊在舉行青山上任的第一次村兩委全體會議。

        新的班子成員個個興致盎然,顧盼神飛。青山更是熱血奔湧,神采飛揚,聲音鏗鏘。他說:“今天是咱們新班子成員第一次開會,咱們這個班子,是老中青結合,在知識結構上是大學、中專、高中三個層次,就數我的學歷最低,年齡最大,還戴兩頂帽子,挑兩副擔子。壓趴下了大家可要扶我一把吆!”

        在坐的都知道青山素日裏風趣幽默,平易近人,所以都不拘束,暢所欲言。

        婦女主任紅梅“嘿兒嘿兒”地笑着說:“桂冠越多越好,只要不是綠帽子。”

        村副主任田耕哈哈大笑說:“青山哥,嗯,對不起,叫習慣了。村主任、村支書,你趴下了,我直接踩着你上去。”

        青山也“哈哈”大笑說:“我是鋼筋鐵骨,最好的人梯,只要有能耐都可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他看大家都咧嘴微笑,輕鬆愉快,接着說:“大家心情放鬆了,我言歸正傳。我這個年齡,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參加人民公社、生產隊的大集體勞動,興修水利。我腦子裏時常浮現出當年全縣人民修水庫、挖渠築壩的場景。那是在冬季,工地上北風搜搜的颳着,雪花紛紛地飄着,但人們羣情高漲,熱火朝天,使出了十二分的幹勁兒,棉襖一甩,嘴裏冒熱氣,身上冒煙兒。很累,但很快樂。因爲乾的是造福萬代的事業。咱們縣修大大小小四十多個水庫,滿足了農田灌溉和城鄉人民喫水用水。我想,我們新的班子要帶領村民共同致富,就必須成立互助組,合作社,幫扶那些困難戶。這樣有利於共同種植,共同管理,因地制宜,規模生產。靠山喫山,靠水喫水,搞特色種植、養殖。讓山水田土變成聚寶盆。”

        村主任青山說得激情燃燒 ,慷慨激昂。大家聽得羣情振奮,心潮澎湃。

        肖紅梅說:“主任說得對,像猴三一類人,過去喝酒睡懶覺,油瓶倒了就不扶。自從加入咱這玫瑰合作社,大家夾把住他,鼓勵他,他不是也人模狗樣地幹起來了嗎。”

        村副主任田耕說:“現在田地分給個人了,有的出去打工掙錢地都荒蕪了。即便是耕種,也是誰想種啥種啥,一大塊地裏種得跟花狗屁股一樣。不便機器操作,再說,人跟星星一樣,總聚不到一堆兒,沒人說笑,幹活很寂寞,像沒王的蜂一樣各行其是,這樣乾的結果只能是填飽肚子,口袋裏沒錢不出去打工纔怪哩。”

        青山總結說:“這還不是主要的,關鍵是有的作物不能規模生產,星星點點的銷路就是個問題。更談不上產品的粗加工,深加工了,沒有生產、加工、銷售一條龍,要想產品增值是不可能的。比如說咱的玫瑰,如果大家聯合起來規模種植,咱把它加工成精品玫瑰花茶,玫瑰精油,玫瑰露,那不是價值連城了嗎”

        大慶說:“主任說得對,現在大部分農民背井離鄉出外打工,大片土地撂荒,留守兒童,空巢老人,活寡婦,農村賭博成風,孩子無人看管,老人無人照顧,農村一片荒涼。如果,農業來錢了,村民都回鄉種田了,這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青山說:“大家說得都很好。咱們班子成員都是黨員,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開國領袖說過‘共產黨就是要奮鬥,就是要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不要半心半意或者三分之二的心三分之二的意爲人民服務。'先烈們之所以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打下了紅色江山,就是因爲他們有爲解放全人類爲實現共產主義的崇高信仰。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難,實踐證明,只有共產黨的領導,只有走走社會主義道路,纔是中國的唯一希望。”說着說着,青山激動得離開座位站在臺上手舞足蹈地唱起來:

        “共產黨員時刻聽從黨召喚,專揀重擔挑在肩。一心要砸碎千年鐵鎖鏈,爲人民開出(那)萬代幸福泉。

        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任憑風雲多變幻,革命的智慧能勝天。

        立下愚公移山志,能破萬重困難關。一顆紅心似火焰,化作利劍,斬兇頑!”

        方唱罷,會議室裏掌聲雷動,大家的激情達到了燃點。胸腔裏的熊熊烈火燃遍辦公室的旮旮旯旯,又從窗縫、門縫往外蔓延,傳遍了盤古大地。

        會議直到九點半才結束。

        此時在八里之外的盤古鎮,林然剛忙完,草草地洗漱後進入了雷打不動的網戀頻道。

        林然發出一個紅嘴脣。

        鵬程發過來一個紅嘴脣加玫瑰花加擁抱。

        林然“咯咯咯”地笑。

        鵬程說:“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林然說:“不開不開就不開,期限還沒到,就是不能開。”

        鵬程發個淚流成河的光頭。

      林然發過去一個紅紅的笑臉。然後是你想我愛的情話。……

        臥牛山村那邊林然媽,看看天空的圓月自言自語道:“哎!我娃的婚事也該圓了。”她回屋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這是她少有的一次失眠,過去她頭剛挨着枕頭便呼呼大睡,心寬體胖。現在都是爲了寶貝女兒的婚姻大事而擔憂。林然爸鼾聲大起,林然媽用肉乎乎的拳頭搉林然爸一錘說:

        “你個老東西,咋睡恁香哩。”

        林然爸周大順夢囈般哼哼唧唧地說:“你嚇我一跳,半夜三更你不睡,治啥哩!”

        “還不是因爲咱妮娃的事,把我給愁死了。”

        “愁啥哩,咱的然妮兒不是很好嗎?身體也好,生意也好。”

        “你是豬腦子呀!”林然媽醜妮用食指在林然爸頭上戳了一下說。

        “我說的是實話,你說有那點兒不好啊?”林然爸瞪着眼堅持說。

        “你說她和鵬程在兩地工作,那鵬程長得俊,人又好,父母又是大老闆,肯定有姑娘排長隊追求他,這時間長了會不會把咱然妮兒給甩了呀?”林然媽擔心地說。

        周大順翻身坐起來,披上衣服,點上煙猛吸了兩口,沉思了片刻說:“不會吧,鵬程這娃是個好孩子。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好說,咱還是讓他們早點兒結婚吧,免得夜長夢多。”

        醜妮一臉的惆悵,眉心皺起一個疙瘩,說:“咱然妮兒給鵬程說過,半年後她去深圳鵬程他爸媽的公司幹事,兩個人再結婚。你說,我這心裏跟貓抓了一樣,刺刺利利的 ,我真不想讓咱娃離開我,可這不走吧,又當誤了她的終身大事,給不了妮娃的幸福,這可咋整啊。”林然媽醜妮兒一想到女兒早晚都會離開家,盈眶的熱淚撲簌簌往下滴。

        林然爸把菸頭扔在地上說:“你以爲閨女走那麼遠我心裏好受呀,那也是沒辦法啊,閨女總是要出嫁哩,只要她過得好,咱們咋着都中。”

        林然媽連打了幾個哈欠說:“是呀,老伴兒說得對,睡覺,趕明兒催催她,讓她趕快把婚事辦了。”林然媽話音剛落,鼾聲打得山響。

        這邊醜妮和周大順折騰的同時,青山開完會回到家,興奮過了度大睜着兩眼睡不着。愛人田園說了句“你回來了,暖水瓶有熱水洗洗睡吧!”之後就進入了夢鄉。青山想跟她說話,又怕影響她休息,她明天還有繁重的工作要幹哩。

        青山睡不着,索性又穿好衣服爬起來,輕輕地開開門來到院裏,月色嬌美,星光熠熠,花池裏的月季、人頭菊,串紅在朦朧的夜色中、冷風中搖曳着妖嬈的身姿,呈現出嬌媚的容顏“沙沙”地笑着。透過柵欄牆看到遠處連綿起伏的羣山像盤龍臥虎彰顯着龍的精神,虎的威力。他心潮起伏翻滾,他要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像戰將出徵,不獲全勝,決不收兵!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村裏遠遠近近傳來雞的接力叫聲,在這萬籟俱靜的山村之夜,一聲比一聲高亢,飼養們起來給牲口加草料,山鄉萌動了,新的一天將要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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