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點就關門大吉，這跟紅旗飯店相比確實有點早。”
秋冬之交的晚上七點，在農村老家有半數家庭尚處在晚飯進行時。由於沒有預想中邂逅到大波浪阿姨讓他剛剛燃起來的希望化爲泡影，龐維和心裏不免有些大失所望，情緒瞬間低落了許多。
他印象中勞服只做餛飩包子，而且以早中兩餐爲主，按照單位嚴格規定拒絕向就餐者提供炒菜服務和酒水招待，即使這樣一天下來也夠辛苦的。然而龐維和不知道的是，這十三個小時卻是兩班倒工作量不算太大，上二十天班就可以拿一個月全勤工資。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這裏面職工幾乎清一色幹部家屬，在高出國營和全民集體制一大截的央企，沒有相當過硬的關係一般人想進來那是異想天開。
貧窮，在太多時候和場合真的能限制人的想象。如同老大鳥槍換炮騎上屁股冒煙的摩托車將擦了一層桐油的大金鹿束之高閣，小五卻幻想着有朝一日擁有一輛專屬自己的能夠自由穿梭於城鄉之間隨時回家看望老父親的自行車。
勞服再往西就是大修廠廠區，夜晚聽不到白天那種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聲。除了偶爾有加班回家的路過幾乎少有行人，這個點更是冷清。
龐維和只得原路折回，此時的百貨商店早已人去樓空，路燈映射的樹影下面只留一個蹣跚躊躇的瘦弱身形。
過了紅旗飯店，下一個路口是中心崗。離着還有幾十米從物資局樓下的東方電器門口傳來一陣深沉卻又悠揚的歌聲，如泣如訴餘音嫋嫋。
”都說那海水又苦又鹹
誰知道流浪的悲痛辛酸
遊子吟……
歷盡了人間的風暴雨寒
踏遍了世上的溝溝坎坎
人情的冷暖
世道的艱難
啊遊子的心中啊
啊盼望着春天……”
循着歌聲，龐維和在東方電器門前停住腳步，透過開着的那扇門向內張望。
東面靠牆位置的寫字檯上面擺着一個比洗臉盆口徑還要大一圈的電視機，對面直衝門口一張三人舊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碎花夾克衫一頭披肩長髮的女人，邊看電視邊抽菸還一個勁兒地抹着眼淚，哭的一塌糊塗。
“老闆，買點什麼？”
看到有人駐足店老闆以爲來了生意，趕忙停下抽泣站起身走過來，一開口把龐維和給嚇了一跳。打扮的這麼時髦我還真看成了姐姐，誰承想原來是個男的，這頭髮都快趕上大嫂了。
見龐維和愣着不動，這個帥帥的店老闆搓搓通紅的眼角，不好意思低頭一笑。
“蝦球，太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