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庄,远去的故事

离开家乡已有三十多年,未曾回去。再次返回,物是人非。

汽车在两车道的沥青路上飞驰着,从这条沥青大道行驶,县城到村里只需十多分钟的车程。曾经大液河渡头段的桥,还没建设,从乡村到县城,要七拐八弯,经过几个乡村、再经广汕公路,所花费的时间要一两个多小时。如今,这样便利快捷的交通,值得人们称赞。

三十多年来,家乡变化还是挺大的,曾经村前小路两边都是池塘,现在全部填平,建成笔直、通畅的沥青道路,与渡头(镇府所在地)相连。小时候从村里到渡头,感觉要走很长很长一条小路。如今,村与镇的距离拉近了,融合了。

村的南边环着村子修了一条两车道宽的道路,路的两旁种植着两排绿色树木。在这个深秋,树木。一旁的空地建成一个小公园,摆放着一些运动器械。乡村有着这样宽敞的车道,绿化,健身设施,这样的一幕令我震撼。在我心中,乡里或许比当年还繁华了。

沿着大路,我们来到村子的西边,一望无垠的稻田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我们面前,稻香阵阵,稻穗沉沉,在这个金秋十月,这块土地依旧把丰收回馈给勤劳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我才想起,我的家乡-联安,地饶物丰,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

路旁矗立着一栋外观精美、特色的五层高楼房。以为是新开的民宿,后来听村里的人介绍,原来是身在东莞经商的村里人,回来建设的。靠近庄稼地的道路,还有一座新修建的公用厕所。村里如此美化的村容、井然的秩序,让我以为看到了家乡可喜的巨变。

没想到,步入村中,见到的景象触目惊心,所经过之处,房屋依旧低矮、破旧,十室九空。原来更多的人们已搬到汕尾城区、县城或镇上居住,这里许许多多的房屋已成空房、危房,有些已倒塌了墙,有些只剩半截墙,断墙残瓦,杂草疯长,夕阳下,这里的一切真实又沧桑。

在冷清、破旧的小巷中穿梭着,心情异常沉重。见到的两三处新房屋都是祠堂之类的,走着走着,听到母鸡咯咯的叫声,在那空旷的老巷中响亮的回荡着。转弯之处,见到是一家养鸡的人家,两个老年人居住,年轻人都带着小孩搬到县城居住了。再往前,住着一位独居老人,再往前,那一家依然是两位老人居住。走过半个村庄,只有两三户,四五人居于此,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原来,家乡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家乡。

来到曾经的家,只见它依旧在岁月里矗立。周围都没人居住,门口前的小巷已长满青草、荒草,没人居住,也就没人打理这一切。虽然屋顶墙壁,看似依旧挺立,但这里成了荒野,成了杂草的天下,或许这里慢慢地也将被岁月淹没了吧。站在窗外,见到窗户已掉落,透过无遮无掩的窗口,屋内情况,一目了然,空空如也,家具已搬空,地下遗有下一些杂物。这一房一厅的房屋,在当年,那是我们温暖的家。在这里,有着我们一家人共同的、许多的、美好的回忆。

记得那小厅是厨房也是客厅,有个大灶,小时候,每次在大灶煮饭时,最后我总喜欢加多一把稻草,因为我喜欢吃那锅巴。小时候,特别喜欢下雨天,因为只有下雨天,阿爸阿妈才不用下田耕地干农活,也只有下雨天,阿爸阿妈才会做好吃的肉包子和饺子。记忆中,童年下雨天的肉包子最美味。

还记得在那小厅的饭桌上,每当阿妈焖五花肉时,我总能吃下两碗饭,那五花肉吃到被阿妈拦住不让夹,手快的我又抢着用勺子勺起那肉汁淋饭来吃。小时候的我被养得白白胖胖,讨人喜欢。

还记得依旧是那饭桌上,那晚刚从隔壁乡里看了《画皮》,回到家牙齿刚好又掉了,被姐和哥们一番吓唬,趴在桌上哭得淋漓尽致,最后是谁把那断牙被扔到屋顶,又安慰了我。今日只依稀记得当时一些情景。

记得在房间的柜子阿妈总藏着糖果,无论如何藏着掖着,总能被我偷吃到。小时候的我贪吃又爱玩,又轻易就得到大家的疼爱。我的童年时光幸福又丰富多彩,那是阿爸阿妈给予我的。我的幸福,何止是童年呢?如今也如此呀。感恩此生能是阿爸阿妈的孩子。

记得那年大姐出嫁后,送了一台黑白的电视机过来,就放在房间里。每晚看电视时,家里挤满了人,村里大多数人都纷纷过来看电视节目。大家围在一起看一个共同的节目,这样的一幕让时光都变得美好了,如今也只是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成为那味回忆里的光。

在那些乡间小路,在那深深的老巷,每当我走累了,阿爸总揹着我,趴在阿爸宽厚温暖的背上,那时的时光,真暖。如今,阿爸走了。此次回来,也是为了送别阿爸。如今,在那空旷的老巷中,再也没有阿爸那有力、坚定的军人气势脚步声回荡。一切转瞬就成了过眼云烟,真实得让人疑为梦境。

越来越少人居住的村庄,渐渐失去了活力、生机,如一位垂垂老者。在这里,老去的村庄,那些终将远去的故事,也和阿爸一起存在于我脑海深处,成了最深最深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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