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楊小瓊沒被蛇咬過，也怕“井繩”。遠遠地看到有似蛇的物品，楊小瓊就手冒冷汗。追本溯源，還是小時候被嚇的。
不記得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早到楊小瓊還在喫奶時吧，反正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聽大人茶餘飯後講的故事，特別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神祕、靈異事件。
而蛇在人們心中也是一樣靈物，蛇是會復仇的，得罪了可是要惹來禍端的，什麼曾經有人打死了一條公蛇，第二天晚上母蛇就趁他熟睡之際，把他給咬死了；什麼在山上如果不小心踩爛了蛇蛋，母蛇會循着氣味跟蹤你報復你；更靈異的有說有些蛇是鬼神變的，這種蛇身上有怨氣，不小心惹了他們，幾世不得安寧。
可說是這樣說，總有不怕的，那些人專幹捕蛇的事，捉到後關在籠子裏就拎到鎮上去賣，據說一些品種還特別值錢。還有些人捕了蛇泡酒喝，比如說楊小瓊的爺爺，他的房間裏就擺着一瓶泡了蛇的酒。讓楊小瓊害怕的第一條蛇就是酒瓶裏的那條死蛇。
土磚房裏的光線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有陽光進來，窗戶外面還站了幾棵樹，進到屋裏的陽光就又稀又弱了，爺爺的蛇酒就擺在窗外邊上的櫃子上。那裏陽光照不到很是陰暗，蛇就在酒瓶裏飄着，皮膚的紋路被泡得有些模糊，顏色大概是灰白色的。
雖然有些害怕，但楊小瓊還是忍不住盯着看，看着看着她就感覺蛇活了，從酒瓶裏飛了出來，滋着蛇信子，越來越大，大嘴一張就要過來喫人，這時楊小瓊就趕緊跑出去曬太陽，一到太陽底下就不害怕了。
等手心的冷汗變成熱汗了，楊小瓊又忍不住跑到房間去看。可有一次她進去的時候魂都快被嚇沒了。那天屋子依舊昏暗，櫃子上的酒瓶仍泡着那條蛇，但邊上還有一堆像便便一樣的東西，上面居然長着兩隻眼睛。
“天啦，有一條活蛇！”楊小瓊大喊道，蛇卻沒什麼反應，仍一動不動地盤着，安靜自在，好像它纔是房子的主人，楊小瓊趕緊出去喊來了爺爺。
爺爺拿了一個罩子準備捕蛇，蛇多靈敏呀，哪能輕易捕到，只見它迅速地哧溜哧溜鑽進了一個老鼠洞。爺爺又叫了兩個人一起抓蛇。蛇在洞裏不動，他們就用煙燻。這個時候就有老人說話了：“不要抓呀，到自己家來的蛇是老祖宗變的，回家來看子孫的，抓不得呀！”
那條蛇到底是抓到了還是沒抓到，楊小瓊不記得了，但爺爺櫃子上的蛇酒瓶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瓶。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楊小瓊對蛇除了害怕還多了一些敬畏，雖然沒有什麼科學依據，但從大人的那些故事中可以知道人死後可以變成鬼，可以變成蝴蝶，也可能變成一條蛇。
可越是害怕什麼就越容易發生什麼，有一次楊小瓊跟幾個小夥伴挎着籃子割豬草跑到了山上，因爲山上有一種植物的葉子很嫩，豬特別喜歡喫。走過一堆枯葉前時，她不小心絆了一下，咔嚓！
“不好，踩到什麼東西了。”
楊小瓊擡腳一看，全是蛋液，再仔細一看，枯樹葉上有一堆白白的蛋，比雞蛋更白更大。這時，小夥伴們也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大叫到：
“小瓊，你踩到蛇蛋了，快跑呀，蛇媽媽會找你報仇的。”
聽小夥伴這麼一喊，楊小瓊嚇得腿都軟了，拖着軟腿趕緊跑遠了，但還是一直覺得後面悉悉索索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跟着她，總忍不住回頭看。那一年她草木皆兵，只要不在大路上走，就覺得後面有蛇着。
還有一次是夏天的午後，她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聽到一個聲音在叫，尖尖的細細的。叫得她實在沒法再睡了，就起來和弟弟循着聲音找到了屋外，那聲音是從瓦礫石塊堆的某個地方傳出來的，他們以爲是什麼小蟲子在叫。
楊小瓊就和弟弟翻石塊去找，大概是翻到第四塊的時候，一條花花綠綠的20裏面左右的細細長長的小蛇吐着信子睜着眼睛嚇得到處爬。正好這時隔壁的伯伯扛着鋤頭走過來了。
“伯伯，有蛇！”
伯伯毫不猶豫地一鋤頭把蛇打死了，看到被打死的小蛇，楊小瓊一陣後悔，一是可憐小蛇，二是擔心蛇媽媽會來報復。還好後來雖然還是經常見到蛇，但沒有蛇咬她。
那時鄉里的蛇是很多的，特別是一種麻灰色的蛇很常見，但楊小瓊見到過的都不大，而且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去惹蛇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生態環境這麼好，一不小心就有特別意外的“大驚喜”了。
初二的一箇中午，楊小瓊回家喫午飯，上了一個上午的課，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就小跑着回家，跑過一段兩邊草比較深的路時，突然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前方，有一條手腕粗的黃棕相間蛇穿過小路，足有兩米長。
“天啦，再快一點，我就要踩上去了，嚇死了！”
這以後，楊小瓊走路時就更謹慎了，雖然冒犯過幾次蛇，但也算幸運沒被蛇咬過，就這樣平平安安地長大了。大學的那幾年楊小瓊假期回家，村裏有人以捕蛇抓青蛙爲生，常聽他們討論如何如何抓蛇。再後來回家時，路過草地時就很少聽到草叢裏有爬動的聲音了，連四腳蛇都很少見了。夏天的夜晚，也沒怎麼聽到青蛙唱歌，蟲子的叫聲倒還是此起彼伏。
到目前爲止，楊小瓊估計有快二十年沒見過野生的蛇了，有很多鄰居在小區裏見過蛇，但她沒這個眼福，可能是蛇自己也知道小瓊怕它們，就乾脆不給機會見面了。
可不知怎麼的，楊小瓊雖怕一直渴望近距離觀察蛇，若是馴養的蛇或許還可以試着摸摸。楊小瓊想如果沒有那些奇怪的故事，如果她跟蛇多一些瞭解和接觸，或許蛇並沒那麼可怕。至少楊小瓊做過的噩夢裏從來沒有蛇。
這幾年，“金山銀山不如青山綠水”宣傳到處都是，老家也在把綠色還給大自然，聽說之前因採礦被挖得亂七八糟的青山都重新種上了樹，山裏的灌木也無人理會自在生長，不知蛇們有沒有好好地繁衍生息。
“蛇，你好！很久沒回老家了，當我再一次走過鄉間小路，走過灌木叢，走過瓦礫堆時，你會不會突然再冒出來嚇我一跳呢？
嚇一跳沒關係，不咬我就行，我也不打你，我覺得，同爲大自然的生物，我們其實是可以相安無事的。”
-2021年11月23日，楊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