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魚在水裏遊着
在被捕撈上岸之前，它什麼也不是
它就是一條簡單的魚
性情兇猛，臉上寫着
“生人勿近”
可此刻，它是盤中的美味
魚身最好的肉被剔成了薄薄的一片
翻滾在紅的辣椒黑的花椒暗綠的酸菜們中間
吸飽了滾油的纖維白裏透亮，泛着
誘人的光澤
酸菜魚，這是它的名片
金絲燕在懸崖邊努力築巢
它的唾液混合着輕巧的絨羽
一點點地加固 、增多，面積剛剛好
足夠容納下燕子一家人
乳白色的房子，穩穩地支立在海邊
黑色的峭壁上，也有略帶淺黃，以及
海藻混合其中的血燕窩
於金絲燕而言，它們是實用的蝸居
乾淨、整潔，自帶熟悉體液的溫暖
而人類，費勁周折地，
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險，採摘
手掌大小的屋子，融化於晶亮的磁盤裏
流連於碗碟中，終於成爲
不可多得的美味珍饈。
伴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
赤條條地來到人世間
那個小嬰兒，他什麼也不是
他只是一個溫熱的嬰兒，以及
人類的幼崽。
然而，他會慢慢長大
他先是學會了爬，然後是走，最後是跑
他健步如飛，他口若懸河
他目光如炬，他熱情似火
他一表人才，他溫潤如玉
他正直善良，他果敢堅毅
他滿腹經綸，他學富五車
他能言善辯，他大智若愚
他雖然還是他，但，
他又已經不是那個他。
故事開始之前，是生命的呱呱落地
是剛剛起步的人生
故事開始以後，是雙手撥雲見日
是自己創造的，新天地。
2021.11.23，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