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謝絕了很多姐妹們的邀約，已經不再可能像以前那樣，任意揮霍時間，想去哪就去哪，想在林間、湖邊、商場……不管在哪裏荒蕪一天，也沒人問。而是因爲家有老母，需要照顧，更需要陪伴，要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自己，陪伴媽媽。
因爲要面臨贍養老人的問題，所以最近對此類問題關注的也比較多。百種人家就會有百種家庭情況，對於父母的贍養，有人的行爲令我崇拜；有人的行爲讓我不解；更有人令我鄙夷；當然，每一家，每一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怎麼做都不是我可以隨便評論的。
01
5年前，表嫂退休了，但是，每次聚會都缺席。因爲她要伺侯癌症晚期的弟弟，還要照顧雙目失眠的媽媽。且遠在300公里外的縣城老家。
弟弟的孩子剛上班，走不開。弟媳受不了生病丈夫的拖累，離家出走了。病痛與親人的雙重摺磨，表嫂的弟弟一年左右就走了。
然而，表嫂並沒能因此而喘息一口氣，因爲，媽媽年紀越來越大，記憶力漸漸衰退，以前只是失眠看不見，後來，也不記得人，甚至自己的孩子也不認得了。總是對着照顧她的人，亂髮脾氣，摔碗摔東西，照顧的難度越來越大。
表嫂退休前，是優秀的小學數學老師，退休後沒有爲自己過一天。好不容易從老家回來一趟，還得收拾自己的小家，老公兒子都是工作狂，沒有她的家更像是戰場。但是，不管什麼時候見到表嫂，她都是自帶陽光，和煦溫柔，春風拂面，沒有半點的埋怨與煩悶。
有時，看到表嫂滿身的疲憊，我都會心疼地問：“你就沒有一天可以休息的嗎？你妹妹呢？”
“妹妹還沒退休，哥哥年紀大了，我退休了，理應是我照顧家人啊！”
想起在網上看到的一段話：你以爲退休後的生活，就是擼貓逗狗，聽含飴弄孫，聽戲品茶，頤養天年嗎？現實的坑多着呢！
的確，有時退休生活比工作時煩瑣多啦，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了，更別說詩和遠方了，就是最平常的朋友聚會都參加不了，每天都要面對單調，枯燥的繁雜瑣事，當時就想，要是我，能做到嗎？表嫂真的是了不起。
02
圓圓的婆婆80多歲了，因爲關節不好，走路做飯都不利索，需要人照顧了。
但是，圓圓卻說，憑什麼？我坐月子，需要她時，她在哪？老了就想到我了？儘管我退休了，我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好不容易不用爲上班發愁了，我還不得享受一下自己的生活，怎麼可能把最後的青春耗盡在她的暮年，陪她去變老？
儘管不贊同意圓圓的觀點，但是，我能理解，這是她丈夫欲強加給她的任務。有的人把“盡孝”的責任轉嫁給了別人，總以工作忙爲藉口。
兒媳婦當然有照顧的義務，但是，各種理由都可以當作不接手的原因。想要照顧自己的父母，必須以自己爲主導，別人，即使是丈夫或妻子，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那都只能是輔助。在應急情況下幫助一下，不應該替你承擔全部責任，除非是她自願的。
畢竟像我婆婆那樣的人不多，婆婆的婆婆因股骨頸骨折，在牀上躺了十年。公公從小腿就不好，能照顧自己就很不錯了。
我婆婆，只有1.45米高的個子，瘦弱得衣服都恨不能去童裝世界裏買。一個農村的文盲女人，獨自撐起一個六口之家，老公與三個姐姐都一直在讀書，直到畢業工作離開家。
記得第一次去婆婆家時，看到牀上的奶奶，我還真有點兒嫌棄。那時，還年輕，還沒有經歷過多少生老病死，更沒有見過長期臥牀的老人。看到婆婆一日三餐的送飯，打水爲她梳洗，倒便盆，真的被驚到，悄悄問老公：
“奶奶一直都是媽媽一個人照顧？”
“不然呢，看看還有誰能在家分擔呢？”
記得婆婆和我聊天時說，“我一輩子也沒什麼本事，只會做一些農活，幹一些家務。不求大富大貴，只想着能把一家人都照顧好就行。供着幾個孩子上學，還要照顧老人，所以家裏也沒什麼積蓄，幸虧遇到了你，不嫌棄，真是個好孩子。一直認爲，我就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啊。”
其實，我真是被婆婆這種任勞任怨的家風而折服。這樣的言傳身教之下，即便紈絝子弟也會被教化，更何況都是讀書的孩子呢？
面對如此困難的一家人，婆婆還如此樂觀，認爲自己是有福氣的人，我真的是膜拜！
03
老家拆遷了，按人口、原房屋面積或按田畝，每一家都會得到面積不等的回遷房。政府有一部分現房，但是不夠分。當然，在新房子沒拿到手之前，政府是付房租的。
拆遷百姓中，有一部分人在城裏或鎮上有自己的房子，當然就不急着拿房子，可以直接將房租變成財富儲存起來。然而，沒有房子的人，又沒有拿到現房的，就得靠政府的房租去租房子。
老伍，沒有現房，又想將自己的房租存起來。於是，打起了自己媽媽的主意。
“媽，你都快80歲了，趕緊跟村幹部說，把你的房子領了，否則，這麼大年紀，新房遙遙無期，總不能以後還死在出租屋裏吧。”
老人一聽，也是這個理，就要了現房。
老伍又來了，“媽，你的新房要裝修，告訴哥哥姐姐他們，裝修費用我們平攤，這個不能讓你老人家出錢，對吧！”
老人一聽，還挺孝順，隨你們吧。正好，兄弟們也都是做裝修的，七手八腳，很快新房裝好了。的確，費用是大家平攤的。
老伍給媽媽搬家時說，“媽，你年紀大了，一個人住我們也不放心，這樣吧，我們來陪你住。我媳婦做飯洗衣，也不多你一個人。你就有時間出去打牌，聊天啦，家也有人照顧。如果讓我們一家跟你住啊，這個窗簾啊，廚具及其它什麼家裏的東西，也不用你操心了，都給你換新的，包在我們身上了。”
就這樣，老伍一家擠進了媽媽的房子裏，拿了五年的房租不說，住進去之後，就不是原先承諾的那樣了，米、氣、水、電都要控制老人。老人一生氣想趕他一家出去，纔沒那麼容易呢。
“我出錢買了很多傢俱了，這個現在也不能變現，那哪能就這麼走了呢？”
那天回老家，老伍的媽媽拉着我的手，流着淚說不完的故事，我除了心疼，愛莫能助啊。
04
昨晚睡前翻書，讀到一篇留守兒童的詩：
種子被埋在雪下/ 安靜發芽 /老枯樹在夜裏/ 長出一根新枝丫 /而我在爸爸媽媽看不到的地方/ 偷偷長大。
老公笑我睡前讀書還能讀出眼淚來，幾句話，卻深深地觸動到我的淚點。
我相信錯過了孩子長大的父母，一定有一生無法彌補的遺憾，這是淚水或財富也填補不了的，因爲有很多錯過就是永遠。
爸爸走時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做好準備，沒有人能好好告別，這是我們一輩子的痛。我不想再錯過媽媽的最後時光，所以，要接媽媽來家一起住。我沒有認爲這種盡孝全都是付出，相反，這是媽媽給機會讓我慢慢地告別。
每天，我陪着媽媽，喫飯，喝酒，喝茶，喝咖啡，看電視，散步，出遊，聊天。看着原來嚴肅，好強的媽媽，如今卻像孩子似的依賴於我。常常幼稚，茫然，無助，卻又可愛溫暖。每天的夢話，都是小時候對我們的牽掛。
相信，陪伴媽媽的日子，將會是我餘生最溫馨的財富。的確，爲了媽媽我把給朋友的時間減少很多，這是將時間留給自己，把其它留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