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王朝》第二百五十九章 風起(一)

        對於朝廷面臨內憂外患並存的局勢,其實鍾三並不十分關心,他依然在永年炭行的陽城總行、省城分行與京城分行之間穿梭忙碌,來回奔波,不過現在,他一般是以京行爲主,一年之中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是待在京城,爲此,他在京城已經買下了一座四合院,還準備把阿蘭娘倆和兩個孩子都接來京城居住,他們倒也確實來過,但都覺得住不習慣,於是又都回了陽城,加上現在女兒鍾蘭與王金寶已經在陽城成婚生活,因此鍾三便再未提及此事。

        當然,鍾三專注於買賣,並不代表他對外界一無所知,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尤其是在京道、省道之上,他能觀察到現在的流民比過去更多,危險也比過去更大,特別是省道之上他們炭行的車隊,雖然有陽城縣衙護送前半段,但是後半段仍然走得心驚膽戰!有幾次,甚至真有流民攔阻車隊,強行索要糧米,幸虧有李驛丞在,驅散了他們,後來,在王英升任百戶之後,鍾三便請他幫忙出面派兵護送,這纔算是通過三方的力量,暫時穩住了這條並不很長的二百里省道,爲了這些事,他也和皇甫昱討論過,皇甫昱對此感到憂心忡忡,他悲觀地對鍾三說,憑藉他個人的判斷,也許不久之後,國家就會出現大的變局,到時候社稷安危都可能會成問題,就更別說百姓的死活了,鍾三當時還覺得皇甫昱說得有些過,沒想到事情很快就真的來了!

        鍾三進京後的第九年,也就是啓慶十九年八月的一個午後,驕陽似火,鍾三正在京行總部的屋子裏打盹,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睡夢之中吵醒,鍾三平時就喜歡睡個午覺,因此他最煩別人在這個時間打攪他,聽到這“砰砰砰”的敲門聲,鍾三十分氣惱,他怒氣衝衝地大聲叫道:“什麼人啊?不知道我在休息嘛!”他以爲會是哪個不懂事的夥計,結果卻聽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鍾大人,在下鸞儀衛小旗沈成,有急事見大人,請速速開門!”

        鍾三一聽是鸞儀衛,喫驚不小,因爲自從段飛昇官之後,最近這些年,基本上沒有鸞儀衛的人找過他,他現在與馬尚書聯繫,也都是直接去他府上找他,或者馬尚書差人來找鍾三,可是今天,怎麼這消失已久的鸞儀衛又冒了出來?

        鍾三又聽到是有急事,他更加不敢怠慢,於是急急忙忙地從炕上跳下來,連衣冠都未整理齊整,就跑到門前,迅速打開了一看,果然見一個夥計陪着個年輕人站在門外,這個年輕人和當年的段飛一樣,也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生得一副幹練的面龐,他身着飛魚服,腰挎繡春刀,一見鍾三便抱拳施禮道:“大人,請速速跟在下走!”“去哪裏啊?”“老地方!”

        鍾三還待再說,沈成已經拉着他走了起來,沈成是有功夫的,因此很快便把鍾三拉出門,讓他上了一輛停在門外的馬車,然後沈成親自駕車,一記長鞭,那馬“稀溜溜”一聲,立刻飛跑起來,鍾三在車內被晃得東倒西歪,他想看看在往哪裏跑,結果發現這輛馬車根本就沒窗戶,而前面的簾子也被沈成坐在身下,無法扯動!因此就只能這樣被搖晃着繼續向前,好在沒過多久,馬車就已經停頓下來。

        簾子一挑,沈成請鍾三下車,鍾三下來一看,原來是過去常常見馬尚書的地方,也就是那座僻靜的四合院,他心想自從相派被清理之後,此處已經久未來過,怎麼今天又來這裏?難道是相派又死灰復燃了?還是又來了什麼其他派別?鍾三正胡想着,沈成已經敲開了門,但見仍然是幾年前那個老者開的門,鍾三看了那老者一眼,那老者卻也和過去一樣,不和他眼光相對,鍾三猛然覺得他的面容怎麼和多年之前完全一樣?!他就在想,此人到底多大歲數了?怎麼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面容?甚至連表情都是一樣?!不過這個念頭和這些問題也就僅僅在他頭腦裏一閃而過,因爲他很快就見到了馬尚書。

        這時,沈成和那老者去了廂房,馬尚書又和第一次見他時一樣,只單獨與他在上房內相見了,鍾三急忙向馬尚書施禮,馬尚書讓他免禮落座,鍾三謝過坐了下來。

        還沒等鍾三坐穩,馬尚書便急急開口道:“廷民,今天找你來,是告訴你一件大事!”鍾三看馬尚書的臉色都有點不對了,他也急着馬上問道:“大人,有何急事?”馬尚書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不知道啊,”鍾三心想是什麼事,自己還要知道?於是說道:“在下不知,請大人指教!”馬尚書又嘆了口氣道:“流民暴動了!”“什麼?流民暴動?!”

      “是的,廷民,你聽本官對你說,半年之前,西省的一股流民突然匯聚在一起,在一個當過驛站驛丞、名叫李迎中之人的帶領下,形成了一定規模的組織,準備向官府宣戰,西省一開始不敢將此事上報朝廷,只是派遣官員與他們接觸和談,誰知一個月前,和談破裂,李迎中便正式開始率衆攻擊州縣、劫掠糧米、奪取軍器、擴大隊伍,當地官府此時看事態越來越大,更不敢上報朝廷,只是組織當地衛所軍卒和衙門差役進行被動防守,誰知防守不力,加上城內鄉民多不支持官軍,反倒暗自協助賊兵,因此在短短一個月內,西省的六府五州已經丟失大半,更爲要命的是,一週之前,省城西平府已被賊軍圍困,西省直到此時纔派人急報朝廷,請求朝廷派兵救援,現在只要這省城一丟,西省就將全面淪陷,西省一旦丟掉,接下來就是趙地,趙地一破,便是北省,爲此,這幾日宮內已經祕密召開了幾次緊急會議,商議對策,現在的對策是,朝廷將組織軍隊前去救援西省,而且,從路線上說,通過趙地的兵力前去救援是最近的,因此,趙地都指揮使司已經接到詔命,準備進行全面動員,然後全軍開赴西省與反賊交戰,西省安危,就全在此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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