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埃梅《穿牆過壁》

當小人物攪動大世界

迪蒂約爾是一個默默無聞,膽小怯懦的三等小科員,每天在上司的嫌棄和鄙夷下,按部就班地做着“怎麼也無法使自己感覺到累”的工作。

這個小人物人到中年,忽然患了一種叫做“甲狀腺壁面絞窄螺旋狀硬化”的病,這種病除了名稱讀起來讓人的舌頭打結之外,唯一的症狀是能夠讓患者“穿牆過壁”。

迪蒂約爾起初只是爲這個症狀感到很煩惱,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利用之處。某天因爲上司故態復萌對他毫不留情的訓斥,讓他忽然大悟了一樣,利用這個獨特的本領,神出鬼沒地用種種駭人的怪相把他的上司嚇進了精神病院。

之後這透明人老小子一發不可收拾,漸漸變得大膽,興致高昂地做了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盜。他偷銀行,偷珠寶店,造訪各種大人物的家,把各種偷盜的款式輪流玩了個遍,把自己偷成了大闊佬。

迪蒂約爾出名了!街頭巷尾的人們無不在熱烈而嚮往爲他的事情津津樂道,年輕漂亮的姑娘們紛紛憧憬着要嫁給他——本領高強的飛天大盜加魯•加魯,他用這個名號行走江湖。

白天他又是坐在辦公室含羞帶怯地聽同事們崇拜地議論自己的小人物迪蒂約爾,當他矜持驕傲地表明自己就是加魯•加魯,他的同事們整整齊齊地嘲笑調侃了他一通。這位老兄一氣之下,故意讓人把他抓住投進了監獄——他覺得監獄纔是對他最高級別的挑戰,他要讓那些嘲笑他的人驚掉下巴。

迪蒂約爾如願以償進了監獄,果然在監獄像個鬼魂一樣穿梭自如,他幾次三番拜訪監獄長,後者很生氣,又無可奈何。最後迪蒂約爾覺得監獄也讓他玩膩了,於是便輕輕鬆鬆地出來帶着一大筆財富遠走高飛,找了一個地方改頭換面住下來。

他的標誌性的夾鼻眼鏡和山羊鬍都不見了,現在他不再是畏畏縮縮的小科員,而是風流倜儻的加魯紳士了。

紳士身邊怎麼少得了美人呢!對危險情慾的追求,是迪蒂約爾人性墮落的開始。加魯紳士看上了一位有夫之婦,對她傾訴衷腸,要去她家裏同她約會。美人不相信,覺得不可能,因爲她的丈夫總是把她鎖在房子裏,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去。

而這恰恰難不倒加魯紳士。

約會前夕,他被愛情的熱烈炙烤得頭疼不已,便心不在焉地從抽屜裏摸出一包藥吞下,然後急不可耐地出門去赴約。

奇怪的是喫完藥加魯的頭疼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在他再次嫺熟地施展穿牆術時,感覺動作澀滯。他突然如遭雷擊般想起自己喫的藥並非阿司匹林,而是醫生開給他治療“甲狀腺壁面絞窄螺旋狀硬化”的藥,叫做“四效比拉特”。這種奇怪的藥是用米粉和矢車菊荷爾蒙合成的——有被作者的煞有其事萌到。這藥一年喫兩包,醫生開給他一年的量。他喫完一包後由於玩得太開心,並沒能及時地想起來喫第二包。

由於醫生的極度專業,迪蒂約爾在這次穿牆時悲催地被夾在了牆裏,人們每次打從這裏路過,都能聽到他散落在風中悽慘的嗚咽。

這篇“荒誕式諷刺”文章的語言非常幽默,除了學習領會到作者用“銀行”、“警察和監獄”的象徵對應“姿本和正權”加以諷刺,“牆”的含義也讓人深思。

每個人的周圍都是重重無法穿透的“牆”,人困在牆內,形成巴浦洛夫狗的馴化反射,認爲牆就是不能被穿透的。一旦誰具備了穿牆的能力,那隻能是病。人們,包括具備這項能力的人本身,對這項能力的反應也很耐人尋味,在上司,監獄長,這種規則制定和特權維護者的眼裏,它帶來的是恐慌和憤怒。而在普通階層人們的眼裏,它帶來的是興奮和嚮往。因爲它意味着“打破”。

這種“打破”在當事人的眼裏,它首先是“一個煩惱”,之後是一個“可利用的工具”,再之後它成了一個讓他的人生煥發光芒不可或缺的神器,最後演變爲不可控制的狀態。這種不可控的甦醒式轉變,並沒能給他帶來最終的圓滿結局。像是上帝冷眼看着凡人的表演,其實那不過是他無聊故意留出的BUG,又或是他和魔鬼之間一場無聊的賭局,拂手之間,賭局結束,迪蒂約爾便永久地被封印在牆中了。

文末出現了一個識破迪蒂約爾真面目的畫家,這個眼光敏銳的畫家先是戳破了他的真面目,後又對他提出忠告,但都被迪蒂約爾忽視了。但最後他卻是唯一在深夜抱着吉它,來到那堵夾住迪蒂約爾的牆下,試圖用吉它聲給預牆中的可憐人一點慰籍的人。也許在畫家心裏,自己只是一個能看清這世界的人,而加魯卻是一個能夠打破這世界壁壘的人。他倆因此在某一程度上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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