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心靈的創傷

到現在都記得小時候那次男女雙打,父母一起揍我,巴不得將我撕碎才解恨。

是的,我惹怒他們了,只是年幼的我覺得是他們先惹怒我的。爲什麼就不能信任我?還是他們一點也不瞭解自己的女兒?

現在我想想覺得挺理解他們的,困難的家庭,年輕的父母,選擇讓孩子喫虧,懲罰孩子遠比自己承擔責任要輕鬆得多。

我們上小學的時候,中午放學會排隊。那個時候村莊的信件都是送到學校,中午領隊老師念地址和名字,讓附近的小學生當信差,把信件送到人家手中。

這一天,我們這個村莊有封信,喊了很久都沒人應。三叔就說叫我帶了,我三叔是老師,他的吩咐我只好聽了。其實我也不想帶,因爲有人比我還方便,況且我跟那家人也不太熟悉。

孩子都很好奇,那些不肯帶信的人,走在路上時又把信件從我手裏拿過去,說要看看,就這樣傳來傳去。

當我把信件遞給人家的時候,照片就從我手裏溜出來,原來信封口裂開了。人家問我:信封口怎麼開了?我說: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沒在意啊?也不知道信封口是什麼時候開的?是我從老師手裏拿到就是開的嗎?還是有人拿的過程中拆開的?怎麼到我手裏開了我沒發現?

到現在都是疑惑,或許有人知道,反正我是矇在鼓裏。

下午到學校的時候,班主任老師找我了,問我怎麼拆了人家的信?現在人家信上說裏面裝了一百塊錢,不知道是忘記裝了,還是你拿了?反正現在是不見了。

什麼?我拿了一百塊錢?我沒拆人家的信,也沒看見錢啊?我只是這樣拿着,信封都沒仔細看過。

老師很詳細的詢問過程,我都一一告知了。那眼神中明顯有對我的懷疑,畢竟信是我帶的,怎能怪別人?

那時我們家是窮,但我根本沒拿過人家的錢,沒幹過的事情我肯定不能認啊,這下說不清楚了。

我急得直跺腳,也不知道老師有沒有信。那個時候我有點後悔了,不該當這個好人,幫人家帶這封信。

老師把我知道的,所有接觸過那封信的小夥伴都叫到辦公室問話。

想想也知道沒結果:畢竟一百塊在當時對於孩子來說也是一筆鉅款呢,別人既然敢拿,肯定就不會承認。反正當事人又沒看見,有人背鍋,所有的責任都在我這。

也許那個錢來學校之前就沒有了。記得有一次我給弟弟在信封裏放了200塊現金,到他手上也沒有了,不知道在哪個環節丟的?

也可能人家只是信裏寫了,後來一轉身忘記了,根本就沒放那一百塊?反正一筆糊塗賬,我倒成了嫌疑對象。

回到家,看到父母凶神惡煞地在等着我,也不知道是誰告的狀?

當時不記得爸媽是怎麼問我的?只記得三句話以後的我火冒三丈,使勁全身力氣衝着他們大聲嚷:跟你們講了信不是我拆的,我沒拿人家的錢,你們就是不信我,只信別人。好啊,有本事你們去告我啊,讓警察來抓我啊!

這下徹底激怒父母了,媽媽拎起我兩個耳朵,使勁摔在地上;爸爸也是拳打腳踢,兩個大人也是氣瘋了吧。後來我也不反抗了,索性眼一閉,打死算了。

看來在我心裏,很需要在乎的人信任。得不到父母信任的我甚至覺得活着都沒意思,還不如被打死算了。

寫到這裏我的眼眶溼潤了,看來內心的委屈憋到現在都沒有完全釋放。肉體上、心靈上的傷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烙印。很痛心,我覺得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在我最需要信任的時候,沒有給我一點信賴,沒有一句安慰。他們居然和外人一樣,無視我的解釋,對我持有懷疑的態度,這纔是傷害我最深的。

我從沒思考過:我爲什麼會捱打?那麼囂張的態度還想讓父母也溫柔以待?我爲他們考慮過嗎?就算父母相信我,可他們又如何做到讓別人也同樣信任我?我一直以爲在父母眼裏,我的命都不值那一百塊錢!現在想來自己錯了,真不全是錢的事。

這事遠不是一百塊錢那麼簡單,父母想得很周到。當時揍我一頓纔是上策,那麼使勁毒打都不招認,說明肯定不是我乾的,這樣也可以給別人一個交代。

後來媽媽讓我去給人家道歉了,心不甘情不願的,我還是去了。誰讓我那麼倒黴?算我命裏有此一劫吧。

媽媽說得很對:不管我們有沒有錢,這個錢都不能隨便給。誰知道她有沒有放?更何況這錢又不是你拿的,父母現在賠了人家的錢,說明承認這錢是你偷的,我們心虛,否則我們憑什麼賠?這樣我的嫌疑就洗不清了,不是一百塊錢的事,而是事關我的清白。

所以這頓打還是我自找的,因爲我無法自證清白。

至於後來的事情怎麼解決我也不清楚了。反正從那以後,誰家信我也不給帶。害怕了,傷透了。

爸爸在打我以後沒幾天就外出打工了,他在給媽媽的信中對我說:打了丫頭以後他一直很後悔,雖然疼在我身上,但痛在他心上。

媽媽解釋說:我身上的肉早已不疼了,可爸爸的心還一直在痛。

是的,爸爸難得打我,那是下手最重的一次。或許是因爲那一百塊錢;或許是因爲他覺得他的女兒不誠實,只想教訓她;或許還有什麼我無法猜測的原因?

而我卻在埋怨他們不理解我,不相信我,全世界的人都在懷疑我,我又憑什麼要讓父母信任我?難道就因爲我是他們的女兒嗎?人心隔肚皮,信任很難。

我以爲我一直表現很好,他們應該瞭解我;我以爲我說了我沒拆人家的信,沒拿人家的錢,我的父母應該相信我;我以爲我的父母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人家,他們相信自己的女兒,可以爲我作主。我總是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我以爲我是誰?原來我什麼都不是。

如果我能少一點期待,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滿。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事,自己犯的錯自己得承擔責任;就算沒犯錯,權當自己點背,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事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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