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山下 93

        93.林然出走杳無訊 衆勸鵬程承父業

      林然父母聽說林然在自己房裏安然無恙,提溜到嗓子眼兒的心撲蹬落到了原位。林然媽拿起手機要跟女兒打電話,但想到因爲自己年輕時的過錯害了女兒,女兒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還在生她的氣,又把手機放下。林然爹說:“她媽,你怎麼不打電話了?”林然媽說:“還是你來打吧,她不生你的氣。”林然爹說:“我打就我打,我是不放心女兒。”

        林然爹一連打了幾個電話,都說:“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內。”林然爹緊張又焦急,頭、臉上的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滾落。林然媽也不顧什麼了,拿起手機撥女兒的電話。電話裏還是那句話:“您撥打的手機不在服務區內。”老兩口都驚愕失色。

        鵬程發完瘋之後,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口口地往外呼出鬱結在胸中的濁氣,閉上眼睛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突然電話響了,是林然媽打過來的,電話裏她哭着說:“娃呀,我們給林然撥了好多電話,電話裏都說不在服務區內,這……這咋辦呀,你帶我們去林然的住處看看吧,她不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鵬程好不容易纔想平靜下來,這一石又在他的心海里激起了千重浪。他像屁股被火燒了一樣,猛地起來,拔腿就往自己的車前跑去,開車載着林然的父母就趕往林然的住處。門虛掩着,櫃子裏的大部分衣物都不在了,旅行箱也不在了,桌子上放了一個封信。鵬程的手抖抖索索地打開信封,展開一張信紙,幾行娟秀的小字躍入眼簾:“爹、媽,女兒不孝,我走了,不再回深圳了,這裏是我們娘倆的傷心地。希望爹媽也早點兒離開這裏,回咱家好好養養身體,忘記過去的傷心事。我現在需要找一個安靜之所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等我調整好了,就回家,一輩子都和你們在一起。原諒女兒。此致敬禮,你們的然然。2013年5月。”鵬程把信遞給林然爸,又展開了另一張信紙說:“這封是寫給我的。”信上寫道:“哥,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走了,想一個人找一個僻靜處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不要找我,等我走出這種尷尬的困境,會還你一個陽光的妹妹。哥,再見!……”

        林然媽一個勁兒地嘮叨:“這妮娃子,會去哪裏啊,到哪兒找她呢?真急死人了。”

        林然爹說:“她媽,我看沒地方找去,誰遇到這事都難拐彎,讓她安靜一段也好,咱們今天就訂票回家吧!”

        林然媽看看鵬程,離散二十多年的兒子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憋不住又哇哇哭起來,邊哭邊說:“娃呀,當年你剛滿月,你爸就把你抱走了,他……他就像挖了我的心,摘了我的肝,把我的內臟都掏空了。想想啊,我十月懷胎生下了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唔得熱熱乎乎的,就這樣抱走了,比割了我身上的肉還痛苦呀!我是哭天不應,叫地不靈,瘋了一樣的到處找呀,就像大海里撈針,一點希望都沒有啊!二十多年來我只有在夢裏才能看到你。”

        林然爹也流着眼淚說:“就有然然了,她還經常做見到你的夢,夢醒來就掉眼淚,我看着都心疼呀。”

        鵬程這二十多年沒感受到真正的母愛,只是跟林然戀愛時以準女婿的身份到林然家,林然媽娃呀乖呀的叫他,傾盡全力給他做好喫的,真心實意地疼他愛他,他才感受到了母愛。想到此鵬程真情地叫了一聲“媽!”林然媽聽到這一聲喊,感到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她喜淚交加,張開渾圓的臂膀,滾動着半徑相等的圓柱形身體抱住了鵬程,眼淚嘩嘩地往外流。鵬程記事以來第一次撲進親孃的懷抱,感到幸福極了。

        正在娘倆抱頭痛哭時,林然媽的手機響了。她想着是女兒打來的,連忙接聽,電話那邊傳來了青山的聲音:“醜妮妹子,你們什麼時間回來呀?我們還等着喝喜酒哩!”聽到“喝喜酒”這個敏感詞,醜妮憋不住又哭起來了,她真不知道跟青山哥怎麼說。只是哭。青山聽到了她的哭聲,不知道那邊出了什麼狀況,連聲問:“醜妮,醜妮,出什麼事兒了,你倒是說呀!”醜妮哭泣着說:“青山哥,我找到當年被那個不是人的東西抱走的孩子了。”青山欣喜萬分地說:“那是好事呀,你哭啥哩。把他帶回來我看看。”醜妮哭得更厲害了:“嗚嗚 ,這個孩子就是鵬程,林然的結婚對象。”青山沉默良久才問:“這麼說當年你和姜老闆生的那個孩子就是鵬程?”醜妮說:“誰說不是哩,幸虧在婚禮前我發現了姓姜的,不然會釀成大錯的。哎呀,就像晴天打炸雷呀,別說倆孩子接受不了,我和她爹也接受不了啊。然然也出走了。嗚嗚!”青山若有所思地說:“世界上竟有這麼巧的事兒,讓咱給碰上了。那你們回來吧,回來再想辦法找找閨女。”醜妮說:“中啊,我們明天就回去。只是回去咋向親戚鄰居說哩?”

        青山說:“事情已這樣了,該咋說咋說,誰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

        田園問青山:“深圳那邊出什麼事了?林然怎麼了?”

        青山唉聲嘆氣道:“巧她媽哭了半夜~巧死了。這武漢大學那麼多男生,林然咋偏巧碰見自己的親哥哥呢?”田園說:“就是醜妮在深圳給一個老闆生的孩子嗎?碰見就碰見了,那又怎麼了?”青山說:“那孩子就是林然的結婚對象。”田園驚呆了,說:“阿,簡直是不可思議,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田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很喫驚,說:“這小概率事件咋讓然姐給碰上了,她若是購買彩票準能中大獎。”青山說:“你然姐都離家出走了,你醜妮姨都哭成淚人兒了。你還說這話。”田花說:“出了這事擱誰也受不了,然姐會不會想不開呀?”青山說:“我瞭解這孩子,過一段兒,她會正視現實的。只是一時轉不過彎兒。”

        深圳的傍晚是一個霓虹燈的世界,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在燈光的烘托下雨絲朦朧,像五顏六色的絲線,失去了它本來的面目。這世界也一樣,看不清誰是君子,誰是小人,因爲有面具,能僞裝。

        鵬程至今才知道,他的生父是一個卑鄙齷齪的小人。表面上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商界成功人士,背地裏卻是一個蛇血心腸的損人利己者、劊子手。她要替生母報仇,他要與父親一刀兩斷。他怒氣衝衝地走進生父的病房,怒目圓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說:“我什麼都知道了,想想你當年幹出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真替你害臊。從此後,我要給你脫離父子關係,我要離開公司另謀出路。你好自爲之吧!”鵬程說完奪門而出。天上的星星眨着疑惑的眼睛。

        第二天,鵬程和一個副駕駛,護送親孃和繼父離開深圳,返回家鄉盤古山區。在武漢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順利到達了盤古鎮臥龍山莊。鵬程決定在武漢另起爐竈,與父親徹底決裂。

        鵬程的繼父周大順感覺他這樣做不理智,電話叫來了青山,讓青山幫鵬程拿個主義。

        周大順家的飯桌旁,青山、周大順、鵬程三個人相對而坐,三杯水酒,六碟酒菜,四冷兩熱。三個人碰杯寒暄之後,青山言歸正傳:“大侄子,聽你爹(繼父)說你要跟你父親決裂,自己單幹,從年輕人自主創業這個角度來說,不是不可以。但從公司高管做人的道義上來說,你不應該釜底抽薪。從孝道上來說姜老闆對你有養育之恩,你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再說,你跟你父親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筆勾銷。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要三思而行啊!”

        老實巴交的周大順,善良厚道的周大順,沒有高深的文化,他有的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忠孝仁義”,他說:“孩子,你父親老了,他指望你挑起公司的大梁哩,這然然走了,你再走,這麼大的打擊,還有世人的唾沫星子會要了你父親的命的,我們疼愛你,不能讓你再犯錯呀!這也是你媽的意思。”

        林然媽又做了菜端上來,接着丈夫的話茬兒說:“是我的意思,我雖然恨他,恨不得把他撕成八瓣才解氣,但他今天畢竟讓我看到了這麼優秀的親兒子。該饒人處且饒人嗎,嘿嘿!”

        鵬程爲有這樣善良的母親、繼父、這麼通情達理又有修養的叔叔而感激涕零,他端起酒杯連飲三杯,然後站起走至三位長輩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給他們一一敬酒、鞠躬,……

        林然去了哪裏?鵬程接下來會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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