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山下 94

      94.夫妻思女夜無眠 青山尋蹤尼姑庵

世界上最偉大的愛莫過於母愛。林然出走了,她現在哪裏?喫的怎樣?住的怎樣?病了誰來照顧?一個女娃隻身在外遇到危險誰來保護?這一連串的問題像走馬燈一樣在林然媽腦海裏打轉轉,揮之不去。素日裏倒下就打鼾的林然媽現在着實地品嚐到了失眠的味道。這一夜,林然父母一個翻來覆去,唉聲嘆氣,一個輾轉反側,長吁短嘆。林然媽實在熬不住了打個盹,又驚恐地快速坐起,她夢見了女兒被壞人劫走大呼救命,嚇得她一身冷汗。

        雞叫三遍,天剛麻麻亮,林然媽就起牀了。她實在受不了啦,她要去找女兒。林然爹說:“她媽,你準備到哪裏找呀?”林然媽說:“把咱的銀行卡拿着,把咱屋裏所有的現金都帶上,先找然然的同學,再找咱的親戚朋友,我都不信找不到她。”林然爹說:“我見然然有一個塑料皮的本子裏有一張她大學畢業的合影照,還有同學們的電話號碼,咱們打電話問不是省事多了。”林然媽說:“對,就這麼辦。”兩個人挨着個打電話,結果,不是空號,就是同學家裏的電話,村裏的電話,居委會的電話。“唉!這樣也不行啊,就這光大學的同班同學電話就打不通,那要是從小學到大學有成千上萬的同學,到哪裏找呀!”林然媽沮喪地說:“他爹,你說這不是要咱倆的老命嗎,找也找不到,不找又放不下。活活折磨死人啊。”

        林然爹說:“要不咱找她青山舅給出個主義?”林然媽單眼皮的眼睛瞪得溜圓,找見了救星似的說:“對呀,找他準行,她的主義可多了。”

        憨厚的林然爹知道青山和愛人醜妮年輕時的那些事兒,假裝喫醋地說:“一提到青山你就來勁兒,那眉毛都會飛,眼睛都會說話。”林然媽嘴裏也沒有含着豆腐,伶牙俐齒迴應道:“你這個老東西,不是你讓找青山的嗎,說話咋有一股子酸味兒哩。”

      林然爹憨憨地一笑說:“開個玩笑,還當真哩。我來打電話。”

        撥通青山的號碼:“青山大哥嗎?忙不忙?”

        電話那邊青山說:“忙啊,忙得鞋殼簍裏都長草了,你有事說吧,啥事兒?”

      林然爹不好意思地說:“你醜妮妹子想然然一夜沒閤眼,都快瘋了,她要滿天下去找哩,我看比海里撈針還難,就想讓你給想個門兒。你在哪裏,方便的話我們騎車兒找你去。”

        青山電話裏說:“你們來也行,我在南山旮旯果園忙承包果園的事兒哩,你們來吧。”

      醜妮想得周到,用水瓶帶了水,還帶了黃瓜、西紅柿。青山看見醜妮兩口子騎電動車過來,忙迎到地頭,說:“你們這麼快就來了。”醜妮把帶的東西從車上拿下來說:“那還不快,再找不到妮娃子我就活不成了。”說着又哽咽起來。青山說:“你們想得太嚴重啦,這孩子不會有事的。”他接過醜妮帶的東西說:“帶的還真全活兒,我正需要這些東西哩!忙得我口乾舌燥的。”說着,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拿根黃瓜大嚼起來。林然爹問:“這是你承包的果園?”青山說:“是呀,村幹部不帶頭承包,鄉親們還不敢承包哩,心裏沒底。”醜妮說:“青山哥,你快給出個主意,找找然然吧!”青山說:“林然走時留下書信沒有?”還沒等周大順開口林然媽搶着說:“有,有!給我們一封,給鵬程一封。這不,我一直把信揣在身上哩!”“拿來我看看。”青山皺着眉頭眯縫着眼睛又說:“這信上不是說了嗎,她要找一個僻靜之所,調整自己的情緒嗎,有了,我知道她在哪裏了。明天,我就去找,你們不要跟着,你們要去哭哭啼啼,她心煩了,還會跑的。”林然媽會意地說:“好好好,我們不去,不去,我就說嘛,還是青山哥有辦法。”說完用眼睛的餘光瞟了一眼林然爹。

        初夏的朝陽被萬重煙霞托起,照在連綿起伏的綠色蒼龍上,照在潺潺流淌的甜水河上,青山跟副支書田耕打了個招呼,騎着摩托車奔馳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他第一站想到盤古山奶奶廟碰碰運氣。山地摩托車獅子一樣怒吼着爬到山頂奶奶廟門口。下車詢問門童,門童道:“前天下午來了一個年輕施主,一米六五左右個頭,長得很俊,手持拉箱,要進廟修行,看看我們這裏多是旅遊參觀者,並非清靜之地,便走了。走幾步又回頭問‘這山上有尼姑庵嗎?',我說沒有,東面山腰裏有一座破廟,聽說有一女子在那裏修行。她說了聲謝謝,就朝東面走去。”

        原來林然“五一節”的晚上就乘飛機到了武漢,住在了機場酒店。她在飛機上想了一路,腦袋疼得就要爆炸了,她想在酒店好好睡一覺,結果還是睡不着,她感覺她的一生算完了,死也不能死,活也活不好。她竭力不去想她與鵬程戀愛的朝朝暮暮,但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一幕幕越來越清晰。最後她終於決定她要找一個地方削髮爲尼。她在武大上學時就聽說武昌的盤龍山有一座馳名中外的古剎——蓮溪寺。是武漢市目前唯一的一座佛教“女衆叢林”——尼姑庵。

      她想去那裏度過一生,但又怕傷了父母的心,這樣她一輩子也不會安寧。她想起自己給父母親的信上說要跟父母親相伴一生的,所以,她最後決定終生陪伴父母,不再嫁人。

        青山想這個姑娘肯定是林然無疑。他就朝門童指的方向半騎半推着摩托車一路尋去。其實這裏人跡罕至沒有正經的路,除了松樹,就是荒草。這裏山風帶哨,吹走了藍天上的白雲,吹得山崗上綠濤翻滾,青山像綠色海洋裏的一葉扁舟慢慢地滑草而行。極目遠眺,望不見房舍。草叢裏不時有野兔竄出,還有不知名的蟲子吱吱亂叫。松濤吼得像鬼哭狼嚎,真是有些瘮人。青山想,這林然,一個姑娘家,走在這荒郊野外一定會被嚇哭的,看來醜妮兩口子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再往前走,看到了山崗上有一處房子,房子周圍沒那麼荒涼了,可能是住在周邊的村民們常來燒香,踩倒了雜草,自然也就有了路。青山騎上摩托車,走了大約300米路程,來到廟前。這是一個雖經滄桑但看起來很堅固的廟宇,有兩間房子那麼大,沒有院牆,孤零零地立在這荒野裏,看看四周也沒有村莊。青山想象不出一個女人怎麼能在這裏生活,這個人一定是吃了熊心豹膽了。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像是聽到了摩托車響,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女人走了出來。身穿尋常百姓的衣服,頭髮花白,面色微黃,一米六開外的中上等個,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兩個人對看,青山弄不明白她是香客還是主人,沒法稱呼。還是老太先說了話:“請問施主是?”青山微微一笑說:“奧,你就是這裏的主人吧!”老太說:“是的,你是找人的嗎?”青山一聽這話明白了,心想,這林然一定在這裏。如果沒來生人,她怎麼會問這話呢。青山脫口而出:“是的,請問師傅,有一個姑娘來這裏了嗎?”林然聽到是青山舅的聲音,藏到了布簾子後面。她自問,這青山舅咋這麼快就找到這裏了呢?一定是我爹媽讓他來找我的,我爹媽不知道怎麼樣了,看來還是得見見青山舅。

        老太說:“出家人不說假話,是……”老太話沒說完,林然就從布簾後走了出來。兩個大眼睛裏滾動着兩團淚花。說:“青山舅,你怎麼找到這裏了?”青山笑笑說:“你能來這裏,我爲啥不能找到這裏呀!”

        青山看了看屋裏的陳設,就一個大約一米五寬的牀,牀上鋪了一個乾淨的棉布牀單,牀單上有兩個太空棉薄被,看來是兩個人擠在了一張牀上。牀前有一張書桌,上面堆放着經書和抄滿經書的紙張。青山問:“師傅,廚房在哪裏?”師傅站起來走到門口說:“那不是,就在外面旁邊。”青山到廚房看了一眼,簡單的鍋竈,一個電飯鍋,一個電炒鍋,還有一個土竈臺,竈臺後面有木柴,好像偶爾也燒土竈。青山問:“這離最近的村莊有多遠?”老太答:“有十里地吧!”青山又問:“有集市嗎,能買到喫的用的東西嗎?”老太說:“可以 。我趕一次集 買回一些東西就放在這冰櫃裏,房子後面種的有蔬菜。”青山這纔看見,屋角處放了一個小冰櫃。青山感覺最基本的生存條件還是有的。就鬆了一口氣。

        林然問:“我爹媽情況好嗎?”青山皺着眉頭說:“你可以想象出來,不過身體還沒病,過幾天你還是回家吧!”

        林然兩隻眼睛滾動着淚珠像珍珠斷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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