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命

邁克爾·道格拉斯在電影《華爾街》裏有一句臺詞:人人都憎惡貪婪,而我認爲正是貪婪創造了世界。這句話對不對呢?按照辯證法來說,這句話有對的一面,也有不對的一面,它不是絕對的。按照道德角度來說,它是錯的,貪婪會毀滅人,毀滅世界。

我出生的地方是各工廠的家屬院,在60/70年代的時候,當個工人是很光榮的事情,我的父親從山東來到哈密,因爲能寫能畫被推薦到工廠裏,我一位發小的父親因爲挖了一段地道,被認爲是個忠誠的人,也被推薦到工廠。那時候到工廠當工人跟現在當公務員一樣,是件很高大上的事情。當然工廠早就倒閉,原來高大的廠房早就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住宅樓。

工廠裏的子弟們命運似乎都已經被定好了,我小的時候,父親母親的教育就是好好上學,到工廠上班,一輩子平平安安,這樣多好。孩子們的未來就是要麼去考學,到外地工作,學習不好就去工廠上班,天天在廠房裏,風吹不着日曬不着,多好!然而時代的發展總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如果不是父親退休的早,他可能是工廠裏年齡最大的下崗工人,父親有些頹然和憤怒,卻又無可奈何,我勸他想開點,那些想不開的人早早都去世了,您還有喫有喝,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最後父親也釋然了,安靜地度過了他的晚年。

時代變化莫測,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不一樣,但每個人都在努力改變自己的現狀,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我父親一位好友的孩子,比我大幾歲,學習成績不好,就被父親弄到工廠裏上班。他幹了幾年,工廠效益不好,工資太低了,他就開始琢磨掙錢的路子,選來選去,他居然選了賭博這條路。他自己買了一本關於撲克技巧的書,然後買了一箱撲克,邊學邊練,一個月終於有所成。然後他就去參與各類的賭博活動,據他說是很掙錢的,一晚上好的話掙個幾萬塊很正常。母親有一次跟我說,他一個月可以掙十幾萬,言語裏很是驚訝,說他房子也買了,老婆也娶了。我打趣說我也去學學吧,母親卻說那手藝長不了,早晚會出事。

後來發生的事就不是很好了,他經常參與賭博,來往的人都是混社會的人,玩的疲憊時,有人給他根菸,抽完精神振作,一來二去,染上了毒癮,最後結局很不好,老婆也離婚了,自己也被抓了。我很多年都沒見他了,有時候常常想起他小時候的樣子,乾淨單純有着少年的張狂,爲什麼這樣一個人會變成這樣?

家屬院的孩子們也有過得不錯的,有幾個發財的,大多數的孩子都是平平安安地生活,小的時候,我經常看遠處的天山,山頂上總是白雪皚皚,我那時候在想,山的那邊是什麼?會有什麼樣的人和風景呢?現在的山頂,似乎依舊白雪皚皚,沒有太多的變化,但山下的人都有已經大變了,還是原來的山,還是腳下的這片大地,人卻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這變化好不好呢?想開點,我們都是時代大潮裏的一朵水花 ,隨波逐流,各安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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