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崔大叔這麼一說，龐維和臉上立即浮現出焦急神色。這活雖說累了些，應該是自己體能不足的原因，說不定過段時間幹順了手就會很輕鬆搞定。老爹一輩子下地幹農活一年到頭幾乎很少停歇，也沒聽說生產隊裏有幾個是累死的。
只是活不聯手是大問題，總不能幹半天玩半天耗着吧，這不成過星期六了。
龐維和把所有的焦慮寫滿臉，這一切都被崔大叔看到眼裏。老頭在公家單位待了大半輩子什麼人沒接觸過？不用聽你說話，單從表情他就可以把你內心活動軌跡判斷的一清二楚。
“這樣也好。你不是明天一早還要跟拖拉機回老家嗎，待會去大衆浴池花一塊錢泡個澡。”
“大叔，我……”老崔頭的意思明顯是趕他走，龐維和一時不知所措。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口。
“怎麼着，是不是又不想回去了？”
“就知道是這樣，你一來我就看出來了。早說嘛，你小子還跟我玩藏掖。”崔大叔指了指地上的矮板凳讓龐維和坐下。
“建築工地的行市我知道，一個泥瓦匠一天工資也不會超過你三車的裝卸費，還要起早貪黑兩頭頂着星。所以啊，上午你去貨場裝車那會我就把以前的那兩個給趕走了。”
崔大叔一言既出，龐維和深信不疑。
時間回到前天晚上。在找大隊會計要求進村建築隊被拒絕後，按照他出走的唯一意願就是自己進城尋找建築工地。“城市建設剛剛起步，本來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像我們這種沒有任何資質的野戰部隊，只能從別人那裏拿點二手。”村會計如是說，如同照讀報紙頭版頭條新聞，對於他所說的尷尬處境龐維和寧願相信他沒有糊弄自己。在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後，村會計還特意囑咐他，像你這樣沒有技術含量的小工，一天的人工不會超過兩塊錢。
但從今天的情形來看，僅僅一個上午自己已經賺到十五塊錢，基本相當於村會計口中一個建築小工的週薪。這裏面除了有崔大叔硬核加持錢來得太容易，另一個重要原因還是煤建公司沒有自己專業的裝卸工所致。假如每天至少有三車煤保底，一個月下來起碼四百五十元，收入遠遠超過一個普通工人基本工資。
這筆錢對於農村家庭來說，無疑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按照這樣計算的話，村裏組織的建築隊，會計和大隊書記究竟從裏面撈出來多少好處，盤剝了多少勞動力不得而知。
龐維和能夠從一件小事中找出細微差別說明還是有一定頭腦的。但能不能捋出一點頭緒，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到底能不能形成一種合理的商業邏輯，接近經濟學中的富人思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