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戚瀟開口，楊誠便被秦副總的電話招呼了出去。
戚瀟思索着要不要從葉如清那尋得答案，卻不禁又擔心自己的“打草驚蛇”已讓她陷入被動之地，思緒不寧地來回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卻接到了董事長助理潘琪打來的內線。
他這次不請自回，又暗自搞了些小動作。打着要內部選拔人才的旗號，不過是咽不下查出蘭城分公司內鬼之事，更是想借人員調動名義放出話，蘭城分公司要做人事調整，而且就是要秦副總之前抽走的人。
這個人，不用明說，大家都心知肚明。葉如清，不知何時，成了爭搶的對象，這種情況，想必對於她來說，怎會料想到短短的職業生涯裏會有如此高光時刻？
雖然嚴總早已私下授意戚瀟，放手讓他大刀闊斧，但是也囑咐他切莫操之過急，以免秦嶺生節外生枝。蘭城不過是讓戚瀟試水，嚴總雖知曉個大概，卻難於全國分公司及分銷渠道太多，水有多深，自己還是無法全然摸透。
站定在董事長辦公室門外，戚瀟拉扯了兩下領帶，這才暗暗吐了一口氣。踏進去這個門，怕是不知又會被好事之人扣個什麼樣的罪名？
看着潘琪笑而不語地打着手勢，示意着可以進去了，戚瀟看着她一副公事公辦的職業假笑模式，聳了聳肩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便邁了進去。
被秦湘雅拽着回到辦公室的葉如清，人還未站定，手上便被塞了厚厚一沓校企合作的資料。秦湘雅沒有任何情緒過渡地匆匆交待了一句：趕緊跟這些學校就業辦的老師聯繫，我們得趕着畢業季前夕提前做好校招宣傳工作，別磨蹭！
葉如清兩手託着印滿校招流程的宣傳頁，原本想要問問爲何這般急匆匆拽回自己的話，在看到已埋頭撥打電話溝通問題的秦湘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許是已經習慣她的不冷不熱和工作方式，葉如清便也回到工位認真地翻起了校招資料。
剛撥通張姓老師的電話，程莎莎氣咻咻地站定在她辦公桌前，伸手奪過電話“啪”地掛斷了。
“你倒是跑得快啊！怕再被我抓到把柄？這又是打電話給誰通風報信？！”一連串地質問，葉如清完全不明白程莎莎經理話裏的意思。
“程，經理，是我讓葉如清聯繫高校校招辦的，沒有……。”秦湘雅站起身解釋道。
秦湘雅從聽見高跟鞋的腳步聲就知道，程莎莎勢必要回來興師問罪，既然剛纔把葉如清從話題中心拽了出來，乾脆她好人做到底。
葉如清自是不知道，她怎麼又會成了程莎莎眼裏的肉中刺？工作中確保配合滿分，主動承擔工作，自己也更是花着心思融入團隊，怎知請個假回來，一朝又回到瞭解放前？
她怎會料到，這一切的“功勞”還要歸功於薛方楠的那一通電話。
好巧不巧，撥打電話時，薛方楠是在總部培訓教室門外，親切呼喚葉如清的名字時，怎知會剛好碰到培訓部的同事呢？
近兩年的春季校招，公司優秀的管培生會列入校招主講人計劃中，該項目是嚴總親自交給楊誠來負責的，培訓部打配合。薛方楠是今年戚瀟力薦的管培生人才，回來總部參加校招話術培訓，一切都似乎再正常不過。
“她自己說，去楊誠辦公室幹嘛？收到消息了要易主？”程莎莎完全不理會秦湘雅的解釋，矛頭直指心虛的葉如清。
回來上班已經一段時間了，葉如清答應幫申宜婷帶的話在她腦海裏醞釀着卻一直未宣出口，這今天好不容易想好詞本了，卻在看到那個人後忘得一乾二淨。
終是自己別有用心，聽到他回來了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全然忘記兩人早已不是一個陣營裏的人。
一句話，就有可能會被人詬病。一個無心之失的動作，也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加以揣測。
人心，是最經不起揣摩的。
這是葉如清來到培訓部後牢記於心的第一堂課。
時刻提醒自己對人對事切記留三分，可是聽到戚瀟的名字，人終還是無法淡定自如。
此刻面對程莎莎的質問，葉如清無法給出合理的答案，看着手邊的活動宣傳頁，隨機編了個理由：“領導，我是想請教楊總監校招宣講的細節問題，是自己考慮不周……”。
“我有責任！葉如清不知道楊總監已經給我們培訓過流程，講師培訓這塊已交給我了，我沒及時跟她說明，這事引來誤會，是我的問題。”秦湘雅截過話，不卑不亢地說明情況，就好似兩人提前演練對過臺詞一般自然。
程莎莎沒想到秦湘雅會幫着葉如清說話，自打葉如清調來培訓部，沒見秦湘雅給過她好臉色。這兩人何時結成同盟了？
程莎莎琢磨不定，暗自掃了兩人幾眼，看不出有何問題的她原本冷着的一張臉扯了扯嘴角竟也無法反駁。雖然她心裏疑慮未消，念及上班時間大家都有工作，不好小題大做，只得壓着自己的小性子，拉挎着臉出去了。
“都別看了，該忙啥自己都盯緊了，晚上週例會各自彙報工作情況。”秦湘雅對着程莎莎離去的背影大聲嚷道，手指在葉如清的桌面上敲擊了兩下。
葉如清感激地遞上微笑，卻對上了秦湘雅公事公辦的嚴肅臉，自己趕緊埋下頭開始了工作。
程莎莎出了培訓部，哪有心思坐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想着自己魯莽地因爲王雨晨發來的消息而衝進楊誠辦公室興師問罪，不料卻還被戚瀟反將一軍，這口氣她哪咽得下去？
暗罵了一句：“真是沒用！”不知道她這話是指的誰。對着玻璃上的倒影整理頭髮的她，停頓了片刻，扭着腰肢往秦副總辦公室去了。
楊誠拉開門，差點同程莎莎撞個滿懷，只見她委屈中帶着可憐兮兮的嬌弱模樣直接闖入，讓他下意識地避讓開來。
程莎莎斜着眼撇了下嘴，不拿正眼看楊誠，好像他是透明人一般，反而轉過身對緊跟她身後的崔祕書橫眉冷對，“我說了有急事，憑什麼我不能進？”
門“嘭”地被帶上，楊誠輕笑着拍了拍崔祕書的肩，“生氣可就不漂亮了，下次見了她，躲遠點。”
楊誠沒有對這個新來的祕書解釋，爲何培訓部經理程莎莎有不請自來的特權，反正過不了多久便能知曉的八卦，他又何必多言呢？
崔祕書到底也是經過事的，聽了這話，換上職業般地笑容點頭致謝，快步走回工位上接聽電話。
楊誠煙癮又犯了，胃裏一陣陣地返酸水伴着抽痛，灌了兩個小時的綠茶，他這胃寒的毛病又開始折磨他了，他趕緊摸向西裝褲兜，煙不在。
快步流星地趕回自己辦公室，搜尋自己放煙的地方，依舊沒找到。不得已摳出了治胃痛的藥，沒有就水他便直接幹吞了下去。
“楊總監，嚴總說您回來後去他辦公室一趟。”這通電話，不早不晚。他有時不禁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嚴總裝上了雷達，他的一舉一動總是精確地被計算好了。
楊誠苦笑着揉了揉前額，剛纔秦副總那開門見山的試探已讓他身心俱疲，此刻沒有心思顧及其他，略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往嚴總所在的樓層。
“來，坐！”坐在諾大的茶臺左側的戚瀟，賊兮兮地誇張叫道，反而是正在拿着茶具嚴總若無其事地洗着茶，頭也沒擡。
戚瀟丟過來一支菸，扔進了剛落座的楊誠懷裏，他捻起聞了聞，胸悶的感覺似乎有了緩解，這纔拿眼神示意着戚瀟什麼情況？
“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啞謎了。叫你來，看看戚瀟這廝嘴裏是否有真話？”嚴總遞了杯騰着熱氣的茶，白瓷杯裏茶色泛着呈亮的深紅。
“紅茶養胃，喝吧！”嚴總自顧自地呷了一口。
嚴總深知他貼已的幾個將才喜好，早在他進來之前換掉了和戚瀟喝的毛尖，泡了一壺珍藏許久的熟普。
“嚴總，戚瀟又在您面前賣我啥了？他這次回來乾的啥事我還矇在鼓裏，還請您......”
“請我明示？”
“呵呵，我坦白行了吧？”戚瀟打着哈哈地看着兩人同時遞過來的眼神，又把跟嚴總講過的話重複了一遍，不過這次道明瞭真實用意。
戚瀟沒有提前跟楊誠通氣，一是怕他來嚴總這請示，事情再被耽擱了；二是不想他惹火上身，眼下秦總正愁沒地方撒氣。考慮到楊誠這邊正忙於新一輪的儲備人才選拔，馬虎不得，所以自己才擅自以蘭成分公司內部調整爲由，私自在OA辦公平臺上發佈消息。
嚴雷震清楚戚瀟的脾氣和處事方式，若不是情非得已，也很難自亂陣腳。此次這般小題大做，總感覺他還是有所隱瞞。
可是他話裏話外沒有夾雜一絲個人情感，他之前疑心的八卦反而顯得無中生有了。也罷，他懶得細細追問，知曉面前這兩人都是爲自己所用就行，他倒不是個疑神疑鬼的霸權領導。
想起初識這兩人，還真是讓人難忘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