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一天,尋常的一年

直走,走到小巷子處右拐,經過四五座民宅,到達南大門……這是我從住房到學校的路途。總覺得自己是有潛力當短跑運動員的,因爲每天,我都在與時間賽跑,爭分奪秒。

鬧鐘定在六點五十、七點過三、七點一時、七點三十九、七點四十五、七點五十二。工作前一個周是提前二十分鐘出發的,工作前一個月也可以提前十分鐘出發,現在的我對自己太苛刻了,總是給自己五分鐘的時間進行衝刺。

跑的次數多了,也和門衛叔叔熟了,我和他打招呼的方式從點頭微笑,到他開始爲我鼓勁加油。掐準時間沒有可能遲到了,便從容地放慢步伐,今天這麼早啊,門衛叔叔的眼裏滿是笑意。

在小巷子右拐的地方,總是能碰見一位年輕的女郎。她從小巷走出來,我從小巷走進去,她和我一樣行色匆匆,但是她眼睛要比我大許多。每次她都用她大大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有時候她的眼神光聚焦在我我的手提袋上,有時候我跑着走過她,她也會不自覺的加快步伐。

和她路過的剎那總有一種在大城市裏生活的錯覺,在我看來,都市生活最大的誘人之處,是人們互爲隱者的一份輕鬆,我們有鄰居,但可能從不知道鄰居房門後是何景象,我記得她的樣子,但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名字。

一週裏面有一天是不用和年輕女郎碰面的。這天可以醒在鳥聲中,我躺在牀上靜聽,依稀分辨得出幾種鳥。有一種鳥叫得像冷笑,有一種鳥叫像悽嚎,還有一種鳥叫像小女子鬥嘴,嘰嘰喳喳,雞毛蒜皮,家長裏短,似乎他們都把自己當作公主,把對手當作醜丫環。收留了牛油果和獼猴桃之後,把他們放在窗臺,天氣好的時候,總能聽到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在窗邊和他們嘮嗑。

想來我和鳥兒是有緣分的,去年考試的時候有過這樣一道情景題,如果正在上課,課堂裏飛來了一隻鳥,應該怎麼處理,我清楚得記得,比較合適的答案是和學生說:我們的課堂太有趣啦,連鳥兒都忍不住飛進來聽……

在週四上閱讀課一個早晨,教室裏闖進一隻鳥,他的翅膀受了些傷,歪斜着闖入教室,一陣唏噓,他們用紙做了小籃子,撫摸他可愛的頭,說原來小鳥兒和狗勾一樣喜歡被摸腦袋……我們猜測他是否有個動聽的名字,還和學生說好,以後要帶上他來一起上寫作課。

我們慢慢平靜了下來,我把他放在一邊,等他養足了體力,一個轉身,他從小籃子裏飛了出來,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如同在一片拉拉隊的助威聲中完成體育運動項目,發現沒獎牌可領,一氣之下奪門而入去。我們只顧着叫喊,束手無措。

接着三五個學生藉口出去上廁所,我默許了,從窗臺往下看,只見他們在認真地翻動一樁樁草叢,我有些許被他們觸動。或許是他們擔心鶯受傷了難以存活,或許是他們見我對她的喜愛想讓我成爲鶯的主人,亦或許,是他們覺得鶯能給他們帶來些許歡樂。總之,閱讀課重歸平靜,將來也還會有鳥鳴和綠蔭。


回家後,我把牛油果和獼猴桃放在掌心,看見他們開始脫落羽毛,聲音也變得更鋒利。我開始反思自己,工作任務加重後,總是沒按時給牛油果和獼猴桃餵食。 他們在我手上大吵大鬧,彷彿在爭吵。

“姐們兒,在她腦袋上拉泡屎怎麼樣?”……我幾乎聽懂了它們的大叫。

今年的冬天因爲下了一場雪,所以冷得名正言順,下初雪前的夜晚,我把自己鎖在門外,鑰匙放在門的那頭,於是在朋友家借宿了一晚。第二天要早起上班,只能賴一會會牀,掀開窗簾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啦!我趕緊穿好衣服起牀。就好像小時候過年要起大早,很不情願,但想到可以起牀穿新衣服,便寒氣與睡意全無。新衣服可以驅寒,初雪也可以。

乘着雪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早餐店冒着熱氣,還有行人匆忙的身影,天很冷很冷,我們不施粉黛,白雪可以把我們映襯得明媚。“真想變成雪啊,這樣就可以落在心上人的肩上了。”那天的我這樣想。

今年於往年最大的不同是,自己似乎 終於 也許 好像 真的…長成一個大人了。但還可以睡醒再與工作赴約,可以聽鳥聲看花謝,可以感受高中學生感情的純粹熱烈,可以看一場初雪……蒼天厚愛於我,真是無以復加。

蘇東坡詩云“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逝去的時光,若不以筆墨記下來,便了無蹤影,未免辜負蒼天的厚愛。

那就謹以此篇,定格即將過去的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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