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餅老闆

第一印象

在我生活的地方,離菜市場很近,而市場的門口便有幾家小攤,在那裏擺着一家手抓餅,我願稱之爲飯點生意,因爲那家手抓餅每到飯點,總是擠滿了人,小小的一個攤位,也被人羣所包圍,而他的鐵板上也鋪滿了手抓餅,你總會想,這真的有那麼好喫?

第一次去時候,足足讓你等了20多分鐘,雖然味道不錯,但你卻很少去了,由於每次下班都是飯點,以至於你想去喫的時候都是排滿了人,再想到上次等待的時間,你便想着要不算了吧!

健忘的老闆

那天傍晚五點,我去到了那裏,想着今天居然都沒人,雖然沒那麼想喫,但也好不容易看到沒人的時候,這機會得把握。

老闆問,靚仔,你要下什麼醬,(你問)你們這有什麼醬阿?他說,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有番茄、沙拉、黑椒、辣椒粉…,(你問)那哪一種好喫一點,他說,一般看個人口味的,……(劈哩叭啦)不過你要辣的還是不辣的,辣的吧!好的,辣的那就黑椒,還有辣椒粉,兩種一起下會好喫一點,那就那個吧,你幫我安排,心想,這也太好了,所有的醬一一講解,這麼耐心,想着這沒人真爽,就讓他搞,沒問題的,接着他弄完我付款直接走人。

吃了兩口,哇,這真的不錯,酥脆的煎餅在加了辣椒後喫得更加的爽口,這可能是自己喫過最好喫的手抓餅了,想着這上次喫就該這麼搞,虧了虧了。

喫的時候回想起此前自己喫過的手抓餅,雖然不能說是獨一檔,但也明顯比其他家要好喫那麼一點點,想着這貨還可以沒忽悠我,而他在與我談話時的誠實、耐心更是打動着我,於是我便決定,這以後要經常去關顧關顧。

喫完第二天再去了一次,來,小弟要什麼呢,跟昨天那份一樣,他茫然不知說,你昨天有來?我忘了,你昨天喫的什麼,不好意思,靚仔,你再說一遍。

(我)那個紫色雞蛋火腿,下青瓜黑椒辣椒粉,我以後就喫這個了。

他說,我這人啊,很容易健忘的,就知道做餅,只想把我的餅做好就行,我都不看人的,因爲記不住。

(我)喔喔喔,沒事沒事,你做得挺好喫的。

他說,肯定要做的好喫一點的,不然人都不會來,要的就是回頭客,來我這裏點的人都說我做的好喫。

(王婆賣瓜?不過說的好像沒啥毛病)

而在往後的日子裏,我時不時都會去關顧他的生意,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記住了我喫的那一份餅,(紫色雞蛋火腿,下青瓜黑椒辣椒粉)有次我調侃地說,這不就記住了嘛,他說,沒有,我就記住了你的口味,其他人還是沒記住。

再此後,雖然我去的次數雖然沒那麼頻繁,但他總會知道我要的手抓餅的味道,有時他也會推薦我喫一下別的,但個人還是偏向於原來的那一種。(紫色雞蛋火腿黑椒辣椒粉)

過硬的操作服務於人

週五的傍晚我下了班,準備去喫一個,但飯點總是圍滿了人,而他在板面上依舊鋪滿了手抓餅,還有一些雞柳雞排熱狗等等,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即便人很多在等待着,他的操作卻顯得快中有序,非常的沉穩,一個餅快做好的時候,他直接放入下一個,或許別人覺得很正常,但我從未看到一個餅因爲不熟反覆的翻面,也從未看到一個餅因爲火候過大而變焦,每個顧客都有不同配料和口味,他所呈現出來回答就是,沒有一個做錯的,沒有一個做得不好,每個手抓餅都是那麼的酥脆爽口,這還是多個餅同時進行着。

有些看上去似乎非常的常規的操作,在一個個完美的成品面前,便足以看出他的火候的把控,而減少不必要的重複的動作即是他做餅效率的關鍵。

不單如此,他在做餅的時候,都會盡可能滿足顧客,路人小姐姐說,我要生菜的菜心,於是即便有那麼多人的等待着,他依舊在裝滿生菜的袋子反覆找着,結果還是沒找到,小姐姐說,實在找不到就不要了,他還是翻了又翻,還是沒有,他這才放棄。對她說,美女不好意思,沒找到,真的不好意思阿,給你菜葉吧,她說,找不到就算了,而我重點看了下,這找不到補加的菜葉,爲什麼有兩根而別人都是一根,不愧是補加,再對她說,下次你早點來,然後提醒我,我再給你弄,不好意思了,裏面沒有了…

過了十多分鐘,其他人走了,就剩我的那一份,我說,大哥 你怎麼不跟她說沒有,剛剛人很多,大家都等着,他說,這樣是不行的,做生意是不能這樣的,不然人都不會來了,肯定要好好的對待客人,剛剛人多有什麼辦法,人多也得等着,那小妹先來的嘛。

我說:嗯嗯,好像也是(他似乎沒聽懂,我想表達的意思,但他的這種行爲,這種態度卻值得很多小攤老闆學習)

不喜歡的工作以及“充實的生活”

隨着我去喫的次數越來越多,也算是跟他混熟了一些,每次去都會跟他聊起一些話題。

我曾問他,你做手抓餅這麼好喫,你不喜歡做?

他說,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甚至不喜歡擺地攤,這些都不是我喜歡乾的,但沒辦法阿,我要交房租,老婆和孩子要生活,要學費,這些都要錢,所以就只能來做這個了。

我都是做淘寶的,在網上買窗簾,但光賣窗簾月生活的開銷都不夠,我就下午四五點來擺攤到十一二點收,白天就照顧網上的生意,聽着好像沒有主業和副業的區別,畢竟我也不知道他網上買的如何?但看到飯點都會爆滿的人流,會讓人覺得擺地攤這就是他的主業,所以,他每天的時間都是拉滿的狀態,或許他很累,也想要休息,但生活不允許他休息。

他有兩個孩子,都在讀幼兒園,單人一學期都要好幾千,還說以後要把孩子都安排在這讀,我說,那很貴喔,如果沒有房子都要交贊助費什麼的,好幾萬甚至10萬呢?他說,能在這讀就可以了,10萬算什麼,平均下來一年就一萬多,這也都是爲了孩子。(我太佩服他了)

最後道別

在我準備回家的時候,他也去跟他聊了一會,剛去時他就說,靚仔,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怎麼樣?我語重心長地,額,還好,不過,我要走了,父母想讓我回家發展,可能很少機會回來。

他聽到後笑了笑說,那可以啊,那今天是你最後一次喫手抓餅了,前提是,我做的。

我說:是啊!

他依舊笑着說,回去做什麼工作阿,

我說:網批,就電商那些,親戚幹得還好,父母讓我去跟他們。哎,挺捨不得這裏的。

他說:靚仔啊,沒什麼捨不得的,家裏如果有更好的發展,那肯定是要回去的,首先,這外面的生活成本都很高,你回家的話就沒那麼高,你可以住家裏 又省下來房租。(額…跟大人說的一毛一樣)

他又說:真的有好的,我對你的印象很深刻的,你時不時都會過來關顧我,你走了我少了一個顧客,我都沒有捨不得你,(你笑了)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過得好一點。而你如果混得好一點,你變得有錢了,別人可能就會高看你一眼,你現在所想的這些捨不得的人和城市,這肯定會的,但你以後就會覺得這些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有些人該見還是會見到的,你們要真的是朋友的話,也不會因爲時間或者多久不聯繫就淡了,你看我平時都不跟我那些哥們聯繫,但一見面就還是老樣子,老味道,所以真的沒什麼。

你去跟親戚幫忙也挺好,因爲你要是自己出來做,可能別人還會坑你,你也很難成功,你去跟親戚,他願意教你這是最好的,重點是不會坑人,所以真的你就回家好好幹吧!

以後有上來廣州都可以來我這,只要我還在這裏,不過我已經在這擺四五年,有一定的顧客積累,應該不會走了,所以你要是想來我這,我也歡迎你。

聽完後的我滿滿地感動,這也是他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了,或許他的想法跟我不一樣,或許他說的不完全正確,但他用的所理解的生活方式,用最真誠的表達方式,儘量地幫我填平內心對這種城市的不捨,這本身就很讓人動容。

如今,我回家了,幹着他覺得還不錯的工作,我在想着,手抓餅的老闆現在是否還好?生意怎麼樣?在他想讓我變得更好的同時,我也由衷的希望他也能變得更好。

或許以後跟他還會再見,只是到時候他是否還會記得我這個只點紫色雞蛋火腿黑椒辣椒粉的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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