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故事

现在想来,还是很为小喇叭悲哀的。

不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吗?一个月就那三四千的工资,受那种气,很不值!

我到这个店工作时,小喇叭已经入职两个多月。第一天没有见到她,那天正好她休班,老板娘一口一个小姑娘地叫着,说等第二天她上班带我熟悉业务,那些活都是小喇叭在做。

我想象老板口中的小姑娘:面容娇美,身材苗条,披肩长发乌黑顺滑;或者是面容娇美,身材苗条,染成了黄色或红色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丸子,莺声燕语,美丽大方。总之想象中的小姑娘就是街上看到的美女形象。

第二天上班,真实的小姑娘迟到半个小时到了店里。个矮、体胖、一头染过的淡黄色头发被扎成一个高马尾,头皮屑附着在上面,马尾一甩跟着飘荡;走路内八字,左右摇摆,像是在筛沙子。一进门说话,声如高音喇叭,震得房顶上的土都簌簌地往下落。

在这一天,我就领教到了老板娘的厉害。

那天一个同行来退货,老板娘搜遍几个月的单据也没有找到销售那款货物的记录,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里先说说店里的工作分工;挖机配件各种机型各种配件名目繁多,什么车用什么型号,什么发动机用什么起动机,这些东西没有个三年两载的还真弄不明白。老板两口子干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有时还会弄错,更别说刚来两个月的小喇叭了。虽说她自称在另一个同行那里已经干了两年,老板娘打听过那边老板娘,说在她那儿混了两年,想过让她接电话谈业务,谁知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一直还是小白一个。所以店里接电话谈业务开单子都是老板两口子的事。

老板娘开始骂小喇叭:我不在店里你们整天都干什么!连个家都看不住!一个水箱一两千块钱,就这么白白地给我扔了!你哥(指老板)事多忙不过来,你闲着没事就不能上上心看着点,光在这儿混工资!

老板娘的习惯是只要发现错误,都是她不在的时候出的;虽然接电话开单子的是老板,别人没有起的提醒的作用,就是错误。这时候,老板娘给小喇叭封了官,说她是助理。“你这个助理在这儿干嘛!吃白饭吗!”

老板娘的另一个习惯就是:甭管谁犯了错,她都冠以“你们”开骂。可能是怕只骂单独一个受不了,直接撂挑子走人。一块骂,都觉得与自己有关但又与自己无关,不那么伤自尊。

老板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为了证明你的该骂,一件事可以迁出无数件事来。比如这件事从助理没有起到提醒的作用,骂到助理没有以店为家,要是亏的是你的钱,你能这样吗?

又骂到你要是在工作上能像在吃上这么上心(小喇叭刚刚吃了老板娘的一块苹果),还会出这种错误吗!

总之本来两家一沟通就完全明了的事,老板娘整整骂了三天,第四天又出了别的事,这一件就先放一放,再骂那一件。

那一件是让小喇叭给一台起动机照相,然后把照片发到工作群,老板娘要存档。小喇叭照了四五张,不是偏了就是斜了,要不就是重要的位置如螺丝孔插孔没被纳入照片范围。老板娘亲自离座,让小喇叭站在旁边好好看着,边骂边自己拍照:“连个照片都拍不了,你们还能干点啥!光会吃么!照片拍不了,家看不住,账弄不明白,要你们有啥用!”

得,这一张照片又牵连出好几个不行,明明知道要我们没有啥用,还是觉得人不够,四处招人。

骂小喇叭最惨的那次是那天晚饭后,我们要下班的时候。那天月末结账,小喇叭又把一家同行的账算错了,只是简单的加减,小喇叭就变成小迷糊。

老板娘坐在办公桌后面,像老师训学生一样让小喇叭站在她面前,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的样子像面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小妇人犯了滔天大错:“这么简单的账还一次次算错,你还能干点啥!整天吃着我的喝着我的我还要开你三四千的工资,就养你这么个废物……”

骂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把小喇叭记账的本一把夺过来撕成碎片,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

当同事们都在为小喇叭难为情、鸣不平的时候,第二天,人家照样在店里高谈阔论欢声笑语,仿佛昨天根本没有那件事发生。难为情尴尬的倒是别人了。

不知这种性格是长处还是短处,脸面和自尊都不在乎的人生,也就没有尊严可言。

即使这么抗骂抗辱的一个人,半年后过还是被炒了。

听说小喇叭在另一家店又辞职了,这次回了老家,不知道回去后能干什么工作。但愿能找到适合她的工作和能容忍她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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