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於涼風幽院之中

狂風大作,凌晨下過了一場冰雹和大雨,猶如酷暑的高溫陡然直降。

明亮的早晨變成天青色般的黃昏。我是那麼喜歡你,喜歡陰天你坐於涼風幽院之中。

棉質衣衫,眉目寧靜,如水的歲月在你眼波里流轉。悉數繁華、擁擠、吵鬧都如浮光掠影。

那時正好有一陣風,穿竹林搖曳而來,那樣柔和那樣動人,把你嘴角的甜意勾撩得飛掠過花海十里。

你的身後是一甕繁茂的銅錢草,爲了爭取充足的陽光,它們竭力拉長莖杆,纖細柔弱得根本經不起什麼風浪。

但是風並不輕饒它們,它們在呼號長風裏來回搖擺着,令人擔心細腰易折。回頭細看,密密匝匝的綠意簇簇株株洋溢着高傲昂首之姿,像舞臺上芭蕾演員,更予我“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錯覺。

生於綿軟潮溼的南方,對黏膩濃稠腐黴深惡痛絕,且雨影響我奔忙的腳步,對於出行造成極大阻礙,因此對雨並沒有幾度鍾愛。你說你喜歡雨,聽雨聲彈落,自帶一種前所未有的暢意、舒適。

初春的一天,你在檐下箍扎兩把竹椅開裂的地方。沒有做過這樣的手工,動作竟也行雲流水,一雙老布鞋將你的文氣暴露無遺。

院中的石器花樹新翠如流,地面上橫浮着白色的雨煙。耳朵因過分聽音樂受到傷害,春雷滾滾你沒有聽見。

完整有時並非完美無缺的好事,適度的功能喪失,恰到好處。這樣就不必過早感知不聞不見,落得清靜。

那天,在院子裏坐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

在雨幕下來來回回地走動,拍了一組雨中的小院。魚大概被春的面目驚豔,羞沉在缸底。如油滋潤過的新芽喝足了水分,支棱起鮮嫩閃亮的葉片,一切都是欣欣然,精神抖擻的樣子。

雨停了,手上的活計也做完了。纖瘦的竹葉尖上挑着滾圓的雨珠,竹爲君子,想到“君子欲垂淚”一句。這樣的性子,固執、頑劣,大概不會有經意的男子。就算將來遇見有緣人,定會讓那人哭笑不得吧。

同頻無慾的人,只要日夜不停歇,必有迴響吧。

圍坐在石碾盤上衝茶。茶香隨着嫋嫋水煙,緩緩地散着,纏繞着泥土的腥氣,就是這般靜好,人癡戀到恍惚醉生。

包裹整個院子的還有低沉慵懶的曲調,這是你的最愛。尤其到了嗓音喑啞蹦出,有一種神祕的力量令人頭皮發緊,渾身顫慄。

想象無數個深夜,難眠時這些起伏的樂聲與你相互照看,黑的夜,白的燈,空闊的寂寞和孤獨,令人多生無數愛憐!

只可惜,太多東西無法表達,值得理解的靈魂尋求理解而不可得,真是一場悲劇。於我倒沒有什麼,不過是多一個與我同路之人,多一個翩然若仙的畫卷。

又在騷動,想去西行。每到這個季節,心不安分,遠方的所有都在引誘着,讓人蠢蠢欲動。

小院的夏天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你也沒有說過,你也沒有見過。新修剪的葡萄藤架,枝繁葉茂,到了那時也許可以喫上自家種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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