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山葡萄(散文)

在青島,這個季節如果不喫大澤山葡萄,似乎缺了點什麼。

青島靠海多山,特產豐富。大澤山以盛產葡萄聞名遐邇,享有“西有吐魯番,東有大澤山”的美譽。

大澤山的葡萄,品種多樣,差異性很大。傳統品種老三樣,龍眼、玫瑰香、巨峯屬於紫葡萄系列,後來開發了澤山一號,是晚熟綠色品種。近十幾年,市場引導,大澤山的葡萄種植實現百花齊放,林林總總有近百個品種了。

然而,對於吃了幾十年大澤山葡萄的老食客來說,新品種不過嚐嚐味罷了,心裏念念不忘的還是三大傳統品種。不過,龍眼因爲不耐存儲,逐漸棄種,已經存世不多了。後來居上的澤山一號取而代之,成爲新三大。

在我家,玫瑰香是我的最愛,孩子獨愛巨峯,媳婦兼容幷包,又對綠翡翠一般的澤山一號情有獨鍾。如此偏愛,使買葡萄犯了難,因爲三大品種成熟期有先後,想同時滿足大家口味,做不到。玫瑰香成熟早,中秋節前已經上市。半月後巨峯開始成熟,澤山一號則要再等上半月。

這樣的好處,是拉長了葡萄的品嚐期。山東人好客,有好喫好喝的都要用來待客。大澤山葡萄成熟時,正是金風送爽的季節。此時延客入山,賞美景,品美味,豈不快哉!尤其三大品種成熟期基本壓茬,又有其他品種加以補充,前後兩個多月的時間,都可以喫到新鮮葡萄,很難得了。

美味要分享,這是青島人的傳統。鮁魚上市了,要送鮁魚;蟹子肥美了,要送蟹子。大澤山葡萄也是稀缺資源,葡萄飄香之時,自然也少不了饋贈親友。尤其中間過箇中秋節,走親訪友手裏不提上幾盒大澤山葡萄,總是有點缺憾。青島人說,就這麼個時候,過了就喫不着了。東西不在貴賤,送的是個心意,說明我心裏有你。

我的老家在大澤山。青島市區有幾位老朋友,每年葡萄季,我會邀請他們到老家品嚐葡萄。假如他們沒空,我會送幾盒過去。選擇的葡萄品種,以三大爲主,根據上市情況,有時選擇一點其他品種附贈,算是略表地主之誼吧。久而久之,在我這裏,成了一個禮數。

這幾年日子都好過了,朋友們回禮越來越貴重。我送的幾盒葡萄充其量一二百元,人家回的禮,遠遠超過這個價值。開始,我沒在意,以爲他們偶爾回次大禮也就作罷了。未曾想,回禮價值一直在高位運行。我感覺不對勁了,一再推謝,堅辭不受。

他們說:咱們老弟兄了,算錢傷感情。你有好東西與我們分享,我們有好東西也要拿出來與你分享,禮尚往來嘛,這是咱哥們兒的情誼,不能算錢。這麼多年了,喫你的大澤山葡萄,又是玫瑰香、巨峯,又是澤山一號,現在喫到陽光玫瑰了,你說喫的啥?喫的是錢嗎?不是錢,是喫的那個味兒。

我感慨,葡萄是一樣的葡萄,自己買的和親朋好友送的,到底差在哪裏?想想妻兒對待它們,同樣態度有別。倘若是別人送的,娘倆好歹都喫一點,從不說什麼。如果是我買的,定然評頭論足一番,在哪兒買的?多少錢一斤?怎麼這個味道不如上次買的,是不是讓人家騙了?對此無可奈何。評頭論足是女人天性,尤其對家人不設防,自然什麼都會說。而對於別人送的葡萄,她們當然懂得,人家送來是情誼,情誼無價,不該亂講的。

喫大澤山葡萄喫的啥?喫得是那個味兒,香味兒,甜味兒,更是人情味兒,人間的煙火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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