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WR先生

  盤點小白在我們家乾的那些壞事,真是罄竹難書。


  作爲一隻W.R.,這個傢伙喫掉的白菜幫子青菜幫子,足足能養活一頭大象---如果這頭大象是喫青菜白菜的。


  他爲什麼這麼能喫?


  那是因爲他經常是一邊喫一邊拉,屁尿橫流,一點也不講衛生。如果你不攔着他,他能一天喫24個小時,簡直就是廢寢忘食。


  所以我一直認爲,他之所以做那麼多壞事,是因爲喫飽了撐的。


  你能想象他做的最頻繁的壞事是到處拉屎拉尿,而且從不擦屁股。


  初次登門,這個傢伙的兔生樂趣就是喫,從廚房喫到客廳,再從客廳喫到院子。


  然後從院子拉到客廳,從客廳拉到廚房,一個個水窪,外形彷彿中國地圖;並在中國地圖附近擠出幾顆黑豆,擺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擺成月明星稀的模樣,擺得滿天星斗。


  這使女主人很煩惱。


  得給他單獨配套一個環衛工,給他喫吧,跟在後面當保潔,不給他喫吧,又不忍心。


  也許是有一天他良心發現吧,他開始去衛生間畫中國地圖和滿天星斗了。


  這並沒有使主人高興多少一會兒。


  因爲他可能認爲衛生間的裏面和衛生間的外面都是屬於衛生間的勢力範圍,所以一不小心主人就會踩到中國地圖或者是滿天星斗。


  於是,作爲統治者---一家之主---終於悍然作出決定,將這位WR先生驅逐出“境”,“境”就是我們家的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南北窄,東西長,三面是磚砌的矮牆,跟魯迅家百草園的泥牆根差不多高,我們剛搬來的時候,裏面的確長滿了草,草的種類,足足超過了100種,幾乎可以叫做千草園。我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下五除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些草一掃而---而只留下院子西面一塊小正方形的“草原”,其餘都鋪上了水泥,水泥所到之處,果然“寸草不生”。


  現在WR先生做了院子的“管理員”,開啓了監守自盜的快樂兔生。請兔爺當草原管理員和請孫悟空管理蟠桃園,有什麼區別呢?


  那塊草原上,原生的的上百個草種,被他一啃而光,大草原變成了大沙漠,大沙漠裏碩果僅存了一顆大的桂花樹,是我們剛剛搬來的時候栽下去的,長得很是粗壯了。


  這倒有點像廣寒宮,有個嫦娥,有個吳剛,還有一顆桂花樹。


  各種菜幫子扔到沙漠裏,多的時候會堆成一座山, WR先生會從山頭一直啃到山腳,這又讓我想起古代傳說故事中愚公移山裏的愚公---不過這位愚公先生倒是挺可憐的,光桿司令一個,而且,有時候山太大了,他一路啃大山,啃到半山腰的時候,埋在山腳下的菜皮菜葉或是打蔫或是發黃或是發酵,不堪食用,最後這位愚公先生便半途而廢,宣佈休假片刻。而且因爲他非常不講究衛生,把自己喫飯的地方搞得臭氣熏天的。


  最後的結果是大沙漠成了 WR先生的WC,他有時候在院子裏納涼休閒的時候溜溜噠噠的,突然,朝着大沙漠一溜小跑,我就知道,他這是跑肚拉稀了。


  他撿他感覺略微乾淨的地方,稍微往下一蹲,兩眼開始變得迷茫起來,幾秒鐘之後,他離開草原,恢復了活力,繼續在院中散步。


  這傢伙在喫喝拉撒睡中快樂成長。


  當然作爲一位兔爺,他最喜歡的食物,我們公認是胡蘿蔔。胡蘿蔔對於兔爺就相當於滿漢全席對於中國人。


  我最喜歡看 WR喫胡蘿蔔,弓着腰,低着頭,後腿蹲,前腿伸,抱着圓圓的胡蘿蔔,咔哧哧咔哧哧咔哧哧,又專注又專業又專心,天底下最讓我最投入的事情莫過於觀賞它啃胡蘿蔔,有時候我想如果有誰想完成一番大業,只要他有小白啃胡蘿蔔的精神肯定能成功。


  如果它能用筷子夾着喫就更完美了。




  當主人進入院子的時候,他經常會圍着轉圈圈,嘴裏發出咻咻咻咻的聲音,表示他很崇拜主人,希望主人賞賜更多的胡蘿蔔。


  他以爲他的主人是菜市場那賣胡蘿蔔的嗎?還是它主人是農村的種胡蘿蔔的胡蘿蔔主?


  所以有時候不但沒有胡蘿蔔喫,而且經常連喫的都沒有---因爲主人忙的不可開交,哪有閒時間去管他。


  這時候他通常是蹲在角落裏哭---這是我猜想的,現實的情況,很可能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他根本就沒有哭,而是在那裏發狠發火發怒,這都是因爲平時恃寵而驕慣了。


  這傢伙很摳門。


  每天早上都摳門,他用他的爪子劃過院子與客廳之間的玻璃門,搞出撕拉撕拉的聲音,通知主人該給他投餵了。


  有時候並不是菜邦子上市的旺季,也不是胡蘿蔔上市的季節,所以就只好有什麼喫什麼了。


  他喫過許許多多古古怪怪的東西,這是我們想不到的。


  各種各樣的皮:黃瓜的皮,絲瓜的皮,冬瓜的皮還有西瓜的皮,蘋果的皮,梨子的皮,香蕉的皮…


  他幾乎是來者不拒,從不挑嘴。


  你絕對想不到,他最喜歡喫的居然不一定是兔子們公認的胡蘿蔔,而是土豆的皮,還有辣椒。


  簡直就是愛不釋口,有時候他鬼鬼祟祟的溜進家來當起了小偷,從廚房裏叼出一隻辣椒,扭頭就跑,被主人發現之後,主人做出要打的樣子,他便飛速的向院子衝去,客廳的地磚在他飛速前進,遇見障礙急速拐彎的時候,他摔了一個狗啃泥---應該叫兔啃磚---打了一個滾,爬起來繼續往外衝出作案現場。


  我覺得這時候的這個傢伙既是小偷又是強盜,但只是爲了一個辣椒又不足以判刑。


  有時候實在是主人很忙,就從零食桌上,拿一點麪包丟給他,看他也喫得很香。盛一勺米飯給他,他也喫得很香---只是太軟了,他這是在喫軟飯---兩顆大門牙,有一些無所適從。


  女主人養了許多盆栽,他在院子裏面巡邏的時候,毫不客氣的躍到桌子上,把那些青翠欲滴的花兒草兒還有好多盆的多肉,送進他的大胃。


  這使我氣的想揍死他,他看見我拿起一個棍子,就知道大禍臨頭了,便慌不擇路,四處落荒而逃,被棍子捅了好幾下,直到他鑽進大磚頭搭起來的兔窩,我方纔罷休。


  我們用一塊很高的塑料泡沫板,在院子和客廳之間搭起一道邊境牆,阻止他“入境”。


  這堵牆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對於他來說勢如登天。


  有時候主人到院子裏去幹活。


  他聽到院門一響,便下意識的擡頭看,是哪個主人出來視察工作了。


  主人視察完畢回國去了,還來不及給邊境牆復位,他抓住這個空檔,來不及吐出嘴裏的青菜皮,就這麼叼着,鬼鬼祟祟跟着主人腳後溜進家門來。


  我沒有想到WR回家的渴望如此強烈。


  不久邊境牆也擋不住他了。


  他在“邊境牆”外試着助跑,然後猛然躍起,騰雲駕霧一般起飛了,彷彿一個訓練有素、身手敏捷的奧運會跳高冠軍。


  他是什麼時候學會的飛檐走壁的?


  看得我目瞪口呆。


  撲通一聲響,這傢伙翻過了邊境牆,成功越獄。


  這都是什麼神仙操作?


  他回家能幹什麼事?


  到廚房找喫的,到衛生間去畫中國地圖,還把客廳的牆皮摳的一塊一塊的往下掉。


  如果我拿個棍子去趕他,他知道那棍子並不會真的打疼他的,所以他就耍賴,往各個房間到處亂跑。


  有時是躲在書房的牀鋪底下做臥底,半天不出來。


  如果不是逼得很急,他還會從容不迫的參觀一下寶寶的臥室和家裏的主臥。有一次,家裏很忙,寶寶聽見主臥發出嘭嗵嘭嗵的聲音,她好奇的張望,然後開心的大笑,這個傢伙把臥室大牀鋪當蹦牀,一起一落玩着蹦牀遊戲。


  一家人大喊大叫將他趕出了主臥。


  這個蹦牀事件,想起一回笑一回。


  這都是WR先生喫飽了撐的,搗的亂。


  這是能理解的搗亂,還有許多不能理解的搗亂。


  這位大爺的大牙剝開過電風扇的電線皮,你以爲自己是一把電工鉗嗎?


  這位大爺啃斷過脫水機的電線,你以爲自己是一把電工鉗嗎?


  這位大爺親嘴咬斷了洗衣機的塑料出水管,人家下水管礙你事了?


  他還咬斷了小主人的跳繩,正中小主人下懷,不用被爹媽逼着跳幾百個幾百個了。


  他還扯破過小主人的故事書,不知道書頁上的插圖是不是正好有一棵青菜。


  爲了主人不讓他進家,他經常摳開門縫,把地墊鋸成垃圾,發起狠來連門扇的不鏽鋼都啃得鬼斧神工一般。


  有一回,主人往沙漠裏栽了一個什麼,他深感領地被侵犯了,這使他氣急敗壞和暴跳如雷並且氣憤填膺,當時就前爪刨,後爪推,把沙漠攪得一片風沙彌漫,塵土飛揚,三分鐘就硬生生刨出一個大坑,主人對他的評價是,這是藍翔技校挖掘機專業畢業的高材生,惹不起。


  當然,大部分的時候他脾氣還是很不錯的。


  有時候主人揹着手到院子裏去散步,他就興奮地湊上來,主人正眼看他一下,他就開始洋洋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好像受了國家主席接見的勞模。


  有一回居然飄了起來,在空中扭着屁股,表演起了飛兔。


  主人開心地表揚他:“好了好了,馬屁精!”




  都說是狡兔三窟,在窗戶靠牆的地方給他搭了①號“窟”,又在沙漠上砌了②號“窟”,又但他似乎並不喜歡這兩個“窟”。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席地而臥,有一段時間他非常喜歡蹦到洗衣機上睡覺。主人的書房正對着洗衣機,有一天早晨拉開書房的窗簾,看見這個傢伙正縮頭縮腦的往書房裏看,和主人來了一個四目相對,雙方都心裏咯噔一聲,嚇了一大跳。


  這個喫飽了撐的WR先生做過的最使我詫異的事情是,他居然當過煤老闆和勘探專家。


  對不起,應該叫勘炭專家。


  主人曾經在有一個冬天從街上買回來200斤的蜂窩煤,打算生起煤爐來燉一些火鍋、排骨之類的菜。


  200斤煤,整整齊齊碼在 W2先生①號窟頂上。


  招他惹他啦?


  那些日子,他閒來無事就去挖那些煤,他以爲他給主人找到了一個煤礦是嗎?


  那些蜂窩煤變成了煤球,那些煤球最後變成了煤渣。


  他大約覺得自己厥功至偉吧,所以那些天,他天天睡在了煤渣裏,自我感覺良好。


  我不打你就不錯了,你這個煤老闆。


  我的200斤煤就毀在他的手裏---不對,我的200斤煤就毀在他的腳裏。


  後來我把那些煤渣清理掉,換成了老家帶來的木炭。


  可憐我的這些木炭。


  “邂逅”了一個瘋狂的勘炭專家。


  不但上腳,還上嘴,把木炭拱到四面八方,並在炭中創立了一塊休息區,做他的專家樓,他真不嫌那些大大小小的木炭硌得慌,你個僞專家。


  我覺得他可能是一隻來自非洲的WR,爲什麼對黑色那麼感興趣?難道你本質上是一隻BR嗎?




  總之,你的罪行如果不是主人寬宏大量,早就被判處無期徒刑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兔子,終於有一天,你是自己把自己折騰生病了。


  醫生建議讓你去大自然療傷比較好。


  這相當於判你一個有期徒刑。


  於是主人就親自押送你去鄰近的森林公園“服刑”,希望你戴罪立功哈。


  院子裏的沙漠後來很肥,都是你的功勞,種了紅薯秧,長得很旺盛,後來還掐過幾回紅薯杆喫呢。


  將功抵過,希望你能獲得減刑。


  我們曾經去森林公園“探監”,在一個山凹裏遠遠看見你嗖嗖的往上竄。


  寶寶興奮地喊你,你一定聽到了。

      寶寶說:“小白一定是當上了山上兔子裏的大王了。”

  後來,我們又去過好多回,但沒有再看見你。

  想必你已經改邪歸正了,也許已經當了山大王,工作忙得很吧。

  寶寶憧憬地說:“說不定,當了山大王的小白,有一天突然就回家了,後面跟着一大幫灰兔子,黑兔子,白兔子,雜毛兔子…”

  呃, WR先生,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在森林公園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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