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你,在想什麼呢?


我這副尊容,再貴的美顏相機都愛莫能助。

知道怎麼回事麼?

沒有辦法,很長時間,我不敢去看鏡子了。

最近,終於敢看了,敢在燈光下仔仔細細地看。

雀斑又多了幾顆,法令紋又深了幾許,眼袋大了,眼部的細紋又多了。和歲月博弈,真就是徒勞,老就老去吧,坦然的接受這一事實沒什麼不好。

讓我高興的是,我的左側額紋多了起來,深深淺淺,它們努力地和右邊的去對稱。

面癱一年多了,哪有好心境去看鏡子。

半臉的醜陋在漸漸地復原,速度猶如蝸牛在散步,疾病不是突如其來的,能慢慢康復已經是萬幸了。

一年前,秋風漸起的一個週末下午,我塗上口紅,抿嘴想把顏色磨勻時,發現兩片嘴脣不能靈活來回移動,左眉無法擡高,半邊臉不能動彈,沒錯,就這樣,我面癱了。

我趕緊換好衣服去醫院,大夫說我這是急性面癱,必須馬上住院,及早治療纔有完全恢復的可能。 大夫的言辭助長了我的焦慮情緒:如果我不趕緊出院,這種病會無法治癒。

我家都沒回,直接辦了住院手續。接着就是各種檢查,我躺到各種儀器設備裏,聽着機器各種嗡嗡的聲音,能收集的體液都被他們拿到化驗室裏去化驗,能想到的檢查都給做了。

晚上8點的時候,提心吊膽的我被主治大夫叫到了值班室,她認真的告訴我,我得了面神經炎。

走進病房,幾個媽媽輩的阿姨都喫驚的看着我,異口同聲的問:你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住院,等不到明天了嗎?

看來沒她們沒有注意到我臉部發生的變化。

我笑着跟她們說:我面癱了。

“看起來很好呀。”

聽了她們的話,我欣慰很多,也許這個病不嚴重呢。

當天晚上喫過晚飯以後,護士就給我打吊瓶了。

病牀把我和家裏的瑣碎與吵鬧隔離開了,真好,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吊瓶被取走之後,我居然睡不着了,患側的眼睛一直流淚,病情會加重麼?

第2天起牀,左臉基本上不會動彈了,眉擡不起來,左眼不能閉合,呲開嘴只能露出三顆牙齒,無法鼓腮,無法撅嘴,喝水漏水,喫飯漏飯,說話也不利索了。

大夫告訴我,三四天之內病情還會加重。

媽呀,我會醜陋到何種地步?

吃藥,打吊瓶……

四天之後,面癱達到極致。每每飯後我在走廊間散步,引來好多年老病人的羨慕:你這年年輕輕的,得啥病了呀?對他們來說,我的確是個再健康不過的人。因爲他們大都是腦梗後遺症造成行動不便的老人,他們已經沒有耐心看我臉部的變化了,一心求的是行動的自由。

我盼望着,盼望着,能早點兒笑出個人樣來。

在幼兒園的兒子天天放學過來看我,他一進門,感興趣的是那種能升降的病牀,哪裏知道,媽媽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發病十天後鍼灸,第1次鍼灸,心裏免不了有些害怕。

鍼灸大夫很年輕,30多歲的樣子,他的手很巧,行鍼像個深諳刺繡的繡娘,我的臉感覺麻嗖嗖的,很難感到有多疼。

他和我聊天,聊我病程的前因後果,我的愛好,我的家庭,聽了我所講的一切,他又在我的腳上加了兩針,真是個好大夫,託他的福,我能早日康復。

兩週後我出院了,臉部沒有丁點變化,身體由外到內,前所未有的虛弱。

沒敢在家耽擱,去市區一家醫院繼續理療。

聽說給我鍼灸的大夫很厲害,有一家三個人面癱過,她都用不到一週時間給紮好了。

又是一線希望,或許,我再過一週也能康復。

雖然是個女大夫,下手真夠狠的,她給我用的是電針,不管我的臉能夠忍受多大的疼痛,只嫌我臉部神經的電流不夠大,刺激不夠劇烈,每隔5分鐘,她都要把電流調大一點,爲了儘快好起來,我咬牙忍了。

五六個療程過去了,我的臉似乎有了一點點變化,可我不想再紮下去了。

正好下了一場大雪,疫情喫緊,我準備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但一直沒有放棄治療。

多方打探查詢,注意到一家比較靠譜的祖傳面癱膏藥,大夫不貪圖名利,只想用家傳造福後人,他很保守地告訴我,可以先貼三個療程試試。

每天我的太陽穴和翳風穴貼着兩塊黑乎乎的藥膏,有些好事者還湊到臉前問原因,我顧左右而言他,唯恐說多了會成爲他們的笑柄。

疫情對我來說不是個太大的災難,沒有人會去想口罩後面的臉是否漂亮。我每天戴着帽子口罩遮到只剩下鏡片後面的兩隻眼睛,出行的人不管美或醜都戴着口罩,誰也不會感到不自在,我可不想勞煩忙忙碌碌的人爲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疾病而側目。我再穿件高領的衣服,面貌基本上就無異於常人了。

三個月以後,我的嘴巴正了很多,其他部位並沒有好轉,再諮詢大夫藥要不要繼續貼膏藥時,他說按他的經驗,我貼三個療程基本上會痊癒,如今這個狀態,他建議我再去醫院診療。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我又尋到一名鍼灸大夫。我是一名細心又耐心的大夫,他從精神,心理,情緒,飲食,體育鍛煉方面給了我很多建議。我們互相配合,扎針,艾灸,拔罐……

從我聞着花香到我披着滿身的雪花,從疫情萎縮到又一波疫情來襲,新的一年又快來了,我的康復似乎跟不上時間的步伐,但畢竟有了一些小小的驚喜:我的左睛可以閉合了,迎着風不流淚了,吐字歸音基本上回到從前的狀態,左臉變軟了,恢復到之前健康的百分之六十五。

這麼長的病程,這麼長的治療時間,我的病爲什麼沒有康復?是我遇到了庸醫了麼?醫者仁心,他們肯定是治好了很多患者的。他們的醫技雖然有限,我的病情可能也複雜。

很多案例和研究表明,面癱這種疾病有自愈的特性,調整好心態,也可能會有奇蹟發生。

不再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醫生身上,樂觀接納病情,平時多做一些保健護理,積極鍛鍊身體,由內而外改變自己。

我平時還會在小紅書上看一些類似的患者分享的經驗,他們很熱心,把治癒的經歷寫得特別詳細,不厭其煩地回覆問詢者的問題。一個患者用三年時間才以得以恢復,這讓我信心倍增,爲了不讓自己有放棄的念頭,我在手機裏以鬧鈴的形式提醒自己,總有一天自己會痊癒。

我也是偶然得知,一個叫劉巖的舞蹈家,23歲的她,因舞蹈出色,被張藝謀邀請到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獨舞,因爲一點失誤,她從三米多的高空墜地,導致終身殘疾,美好的年華,無量的前景,瞬間灰飛煙滅。絕望中逆襲,和自己較勁,現在是北京舞蹈學院的教授,還成立劉岩基金,幫助貧困殘疾的孩子。

我們活着得有一張皮囊,但讓我們無法低頭的不是它,是靈魂。看不見,摸不着,它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氣,聚集在我們的體內,當我們不舒適的時候,我們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是它鼓勵我們在困難面前要撐下去。

打小到現在都沒發過高燒的我,患了面癱後,躺在病牀上不是沒有哭過,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沾襟”的遺憾,人生漫漫,我還沒能做出點什麼,便走上了身體病痛的不歸之路。

有位暢銷書作家說過:“生活不會是井然有序的。不管我們怎樣努力,想讓生活有條理,意外總會發生:戀愛,死亡,受傷,禍從口出。”

昨天突然面癱了,把不準明天還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應該以平常心對待。不去低落疾病治癒的心情,只不過別人恢復的快一些,自己恢復的慢一點而已。

年輕時,身體就是我們一切的資本,無節制地揮霍虐待而不懂珍惜,當透支到一定程度,再好的身體也會垮塌。

幾天前,四十出頭的女同事留下心酸的遺言走了。她說:人活一輩子,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身體。

之前,一直痛恨自己的體質不壯實,耽誤了前程,有一段時間有意和自己作對,玩命努力,每天睡覺不到五個小時,結果沒幾天就倒下了,這也許是面癱的誘因。

在這場病痛還沒有結束之前,我時常會問起自己:這般病,我到底得到什麼經驗教訓?

任何成就都離不開一個健康的身體,我普通,不是我不努力,是我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沒讓它發出應有的潛能,做出另自己驕傲的成績。不去和人攀比成就,放過自己,善待身體,喫好,睡好,喫不消了歇歇再走。儘管離目標還很遠很遠,但我盡力就行,何況世事無常,我希望有來世輪迴,保全了身體,還能到達目的地……

我祝自己早日康復,也祝朋友們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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