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小说 I 朝前活着(一)

七十年代初,中国大地处于恢复和建设的时期,国家也是摸索着向前发展,赶快富裕强起来。又不能偏离正确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文化大革命继续进行着,轰轰烈烈,向时间要时间。

六家寨村也不例外,没日没夜地批斗宣传,光怕工作落后,一场接着一场可紧了。喇叭声,锣鼓声,喊叫声响彻云霄。

田地里收成自然一般,粮食分到家户中,老百姓刚刚能填饱肚子,不挨饥饿,合着眼睛向前活着,算作阿弥陀佛了。言语不了,吃好的事情,因为社会现实情况如此,有这念头也只是幻想满足精神生活罢了。

村中年轻的小伙子们,没有那样高的觉悟,顾不了那么多,叫干啥就干啥,听话就是,有吃的就行。

清闲的时候,也许雄性激素作用,睁大眼睛留意着村里每一个姑娘,瞧上有称心如意的,如像人家姑娘水灵白净,勾人魂的类型,小伙子们都青睐喜欢。胆子大的,想着法子谋机会,向姑娘示爱。姑娘故意装作不知,躲躲闪闪,趁机溜走,叫小伙弄不明白,糊里糊涂在原地干着急。实际上,姑娘心里春风荡漾,娇羞得很,不敢流露也不能说行,怕被人笑话,父母责骂,唯有跑走离开。

这事没完,小伙子继续谋着法子,厚着脸皮,靠近姑娘大胆表白,说我喜欢你。姑娘呆愣片刻,羞红了脸转身又跑了,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小伙子摊开双手,苦丧着脸,摇着头说:“完了,没戏了。瞧不上咱。”

一连五六天,小伙子像丢了魂,不吃不喝,赖在炕上不起来。这下子,可急坏了小脚奶奶,围着炕问这问那,连哄带吓唬。孙子呐仍然一声不吭,翻了一个身,脸朝里面对着墙,甩给奶奶一个后背,哭泣着。

在屋里,老太太挪着小脚,如踩高桥般,摇晃着身体,叫人眼花缭乱,理不出头绪。她转念一想,问是问不出,干脆不问了,不如换一种方式,诈他兔崽子一下,叫他如实招来,一片乌云不散了吗?

想到这里,老太太停下来,一拍炕沿喉了一声,哭声而来,嘴巴里念道:“孙呀,你想不活了,我也不活了,哭死给看。”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双手啪啪地打炕沿,折腾开了,这阵势大了去了。

声响传到院里,传到左邻右舍。倏然间,婶子大娘们踏门涌来,聚在屋中,你一言她一语劝着老太太。

“大娘别哭了,哭坏身子,自已遭罪不说。叫立荣兄弟俩口子还得伺候你!”东院保忠家说。

“她嫂子别哭了,有事说事嘛!哭能办事,咱娘们陪你哭行不?”大辈梆子奶奶也跟着劝道。

“秃奶奶有事说事嘛,别哭嘛?要不哭病了。”前院二妮子抱着孩子说。

老太太反而更来劲了,比刚才哭得更烈更猛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努着嘴巴眼睛瞧向炕上的孙子,意思是说我遭老婆子作给他看的。大家伙一下子明白啥意思,都参与表演中。

老太太高叫一声,假装背过气,人事不醒,倒在炕上。大家伙赶忙掐人中,拍前胸理气,一阵折腾。

“小国赶紧起来,瞧瞧你奶奶呀,她老人家不行了。”立荣家慌乱地喊儿子。

这个小伙子叫袁建国,刚满十八岁周岁,是村中不多见的高中生,稳当平和,典型的老实孩子。上面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他的爹叫袁立荣,是村主任,年龄四十八九岁。他爷爷叫袁盈增,小名二秃,故称老太太秃奶奶,寿命不长,五十多岁就病死了。

“小国赶紧起来,跟你奶奶说句话!”梆子奶奶伸手拽起炕上的袁建国,催促着。在村中,梆子奶奶家辈份最大,咋地落下这个雅号。先前,她的老伴酿陈醋,做好后,推着土车走街串巷,吆喝叫卖,“醋了,醋了。”接着一阵梆子声,一连干了八九年光景,十里八乡,人们叫梆子爷爷奶奶,直到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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