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閒言(五十四)——刀把子

      寫下這個題目時,我不禁自個兒樂了。原因有二,一是在我看來,今兒個的內容是說說我們這兒一種饃饃,說與刀把沒關係吧,又似乎有點關係,那便是要用刀切,扯起關係來,就是刀把是與刀不可分割的;二是至昨天爲止我才知道饃饃名就這麼寫。以前我一直都認爲做這饃饃需要用刀切,切後留有刀疤,且問了好些人都說該寫成“刀疤”,以致於我理所當然地叫“刀疤子”,且又不嫌丟人現眼地嘚吧嘚吧過後給發到朋友圈了,還好,有朋友提醒我:在集體屯墾時,人們同勞動同吃飯,所以喫飯集體龐大,因是公有制爲了體現公平,爲提高速度,大師傅在做飯時用刀把隨手量量麪糰大小,再切發麪,由此便衍生了“刀把子”饃饃。

      打我有記憶以來,家中裏裏外外操勞的一直都是母親一個人,只有在收莊稼時才見父親在家,母親說父親出外去了,其實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外出打工了。父親臨走的前幾天,母親就要蒸一次刀把子,然後曬乾。父親臨走前的晚上,母親都會幫父親整理裝衣服的黃提包,挽緊實裝滿幹刀把子的面口袋。

      蒸刀把子用的麪粉也不是現在所用的精製麪粉之類的,母親說那是下面,就是磨到倒數一二次的面,我們還把它叫黑(he,大概念去聲)面。這樣的面做拉條子麪條子肯定不行,沒勁道就不說了,簡直就是遇水爛,母親就用來蒸刀把子。母親把發好的面搓成長條再切成拳頭大小,而後用手團團,母親說不用揉,一是沒時間仔細去揉,二者再怎麼揉也揉不成光滑的饅頭,蒸熟即可。蒸好的刀把子呈差不多的方型,兩側的之前用刀切過的痕跡就似是明顯的刀疤。

    有時,母親還會蒸鎖陽刀把子。鎖陽面呈粉紅色,與黑麪揉到一起看起來讓刀把子看起來不那麼黑。鎖陽刀把子有點甜味,儘管這樣的刀把子看起來粗糙不已,但我們纔不管好不好看呢,只要好喫就行。

    之前以爲該寫成“刀疤子” 時, 我一直疑惑這饃饃的名咋被起的這麼草率呢,母親說,還有比這更好的名了嗎?想想也是,這名兒和常聽的什麼“狗蛋兒”“翠花”一樣接地氣且又順溜,被人叫了那麼多年了,已經深入人心了,叫刀疤子也順耳順心。而今真正知道了該寫爲“刀把子”時,我不禁感感慨,由於特殊時期而生的名字,的的確確形象而又生動,令我不僅長了知識,還派生出特別想了解那段歷史的慾望,因而多次訪問了萬能的度娘,算是受益匪淺,滿載而歸了吧。

        小時候老聽別人說“背上幹刀把子出外去。”、“揹着幹刀疤把子上班。”,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慢慢的,老見母親蒸刀把子,曬乾之後裝進一個面口袋,然後讓我用燒黑的柴頭寫上父親的名字,我又像是懂了。而今,回頭再想想,再看看現在的我和我周圍忙忙碌碌的人,還有比“揹着幹刀把子上班”更形象更貼切的了嗎?

      前幾天回家,我見母親在蒸饃饃。麪粉是前些日子父親買來的饅頭專用麪粉。只見母親把發好的面搓成長條,切成拳頭大小的麪糰而後又團了幾下。母親笑了笑,手腕疼,揉不了饅頭了,還是蒸刀把子吧。看着母親之前不小心被木棒碰傷的手腕,早已伸不直到指頭,手背上大大小小的老年斑,我忍住了快要流出的眼淚,接過母親手裏的刀把子麪糰揉成了饅頭,父親說饅頭比刀把子更有嚼勁,更有面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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