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馬終於來娶我了

我叫夏午,出生在中午,我爹就給我取了個夏午的名字,比起夏晨和夏晚來說,我的名字算是最難聽的了吧。

還好我爹只得了三個孩子,我常常在想如果半夜出生是不是得叫夏夜,如果兩個傍晚出生是不是得叫夏晚二,夏晚三……

就在我糾結夏晚二還是夏晚貳的時候,背後一板子將我嚇的一驚,擡頭看竟然是夫子站在桌旁怒目瞪我。

“郡主雖爲女子,卻也該知書達理,萬不可如此荒廢。”夫子說完,端起書來一板一眼的開始講解,着實古板無趣。

沈林鈺看着我,咧着嘴偷偷地樂,我送他一個大白眼,扭過頭不再看他。

沈林鈺這小子,仗着比我大一點,又是我舅舅最喜歡的兒子,便對我頤指氣使指手畫腳,我雖氣憤,找舅舅申訴,卻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沈林鈺依舊如此,我邊棄了舅舅這棵救命稻草,自己親自上陣。

就在這樣的打打鬧鬧中,我十二歲了,母親看着我漸漸亭亭玉立,也不再允許我同沈林鈺及其他幾位表兄弟姐妹一起學習了。

因爲,畢竟身份有別,沈林鈺是皇子,舅舅是皇帝,我母親是長公主,而我,只是郡主。

十二歲生辰剛過,太后就宣母親和我進宮,我照例去找沈林鈺玩耍。等回到家後,母親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我一個抱着太后剛賞的髮簪慢悠悠的走着,這個簪子上的蝴蝶會動,像真有一隻蝴蝶在煽動翅膀般,精緻極了。我喜歡極了這個簪子,一直抱在手裏不願假手於人,而現在也心心念唸的趕緊把這簪子寶貝起來,連母親的反常也沒有覺察到。

直到晚間用膳,也沒看到母親的影子,我便去母親的院子尋母親,黑漆漆的屋子裏只聽到母親“嚶嚶”的哭聲,我輕聲喚着“母親”,母親趕忙擦乾了淚水,笑着問我何事。

我問母親爲何哭泣,是不是父親惹母親生氣了,母親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撫摸着我的頭,把我一把抱進了懷裏,喃喃的說着“我的午午都這麼大了。”

第二日,接到聖旨。“夏遠候之女夏午,蕙質蘭心,特賜爲和樂公主。夏遠候之女夏晚,敦睦嘉仁,特賜爲仁和郡主,賜婚太子。”

我轉頭看着母親,她低着頭看不到任何表情,小妹夏晚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只得俯身跪拜,謝着舅舅的恩。

郡主變公主,誰也知道這是和親的前兆。可爲什麼是我去和親,而夏晚做太子妃?

晚間,母親來到我院子陪我入睡,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時候哄我入睡一樣。“午午,對不起,生在皇家,孃親做不了你的主。”母親說着,聲音有點哽咽, 我知道此時此刻該安慰母親,可是我做不到。

“午午,你是長女,又是郡主,這是你的命。”

孃親絮叨着,我卻不想聽,告訴母親我想自己安靜一會兒。母親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小聲地祝福着丫頭們照顧好我。

我需要照顧麼,我需要的是冷靜。皇權需要犧牲,爲什麼要犧牲的是我?

就在我傷心的時候,窗戶被打開,一陣風吹了進來,我擡頭看,是沈林鈺。他快速躍進屋內,關好窗子。

“午午,你別哭。我向父皇求旨娶你,你等我。”說完這話,沈林鈺又跳窗離開了,留下我愣在原地。

這不是沈林鈺的風格啊,他不該挖苦我嘲笑我諷刺我的麼,怎麼會突然來這麼一段深情告白私定終身呢?

來不及我多想,宮中的消息就飛快的傳來,說皇七子豫貝子惹怒聖上,被罰去西北鎮守。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剛剛眯着,屋外丫頭低聲的說着,我被吵醒便叫了貼身的秋菊來細問。

我猜想是沈林鈺這衝動的性子惹了舅舅不開心,又或者貴妃並不想自己的兒子去招惹聖上心中屬意的和親人選,沈林鈺就這麼被連夜送往西北,遠離這裏的紛紛擾擾。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只可惜,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沈林鈺離去後,我的生活也無趣了,夫人小姐們的聚會再也不去參加,整日悶在院子裏看天,聽小廝說着西北的戰報軍況,一字一字的讀沈林鈺的信。

沈林鈺說,西北風大,他曬黑了不少,也結實了不少,再也不是玉面小王爺了。

沈林鈺說,西北贏國軍隊時不時的越過邊界騎馬牧羊,已逐漸彰顯野心。

沈林鈺說,他會努力成爲鎮守一方的將軍,讓我等他八擡大轎娶我進門。

真好,原來和樂公主還是有人願意娶的。

三年時間轉眼即過,我的及笄禮盛大而隆重,甚至皇帝舅舅和太后都參加了,皇后娘娘作爲長輩爲我梳着長髮,嘴裏吟誦着祝詞,我的禮服是孃親親手鏽的,月白色的裙子繡着栩栩如飛的蝴蝶。

我知道,母親給小妹準備及笄禮服是鳳凰鳥,小妹及笄禮後就要與太子成親了。

而我,也該準備和親了。

三年,我沒有等來沈林鈺,我知道並不是他食言,而是皇帝不許。西北蠢蠢欲動,東北又苦寒不堪,西南邊牧民族騷亂不斷,東南臨水天災人禍。爲了百姓安居樂業,和親是最百益無一害的方法。公主要麼已經成親,要麼仍在襁褓,我是最佳的選擇。所以我要深明大義,而小妹的太子妃之位,乃至未來的國母之位,是皇家給母親的補償,也是安母親的心。

禮成,我款步上前給皇帝皇后和太后磕頭,卻在最後一叩首之後聽皇帝說道:“我們和樂也及笄了,前段時間贏國攝政王來提親,朕覺得不錯,便允了,皇后啊,回頭你選一個黃道吉日,和樂的婚禮一定要彰顯我國氣派纔行。”

“是。”皇后應着,沒有了下文。

我只得再次跪拜,謝主隆恩。

做了三年的公主,我便一生都是公主了。

賓客走後,我拿出紙筆,第一次給沈林鈺回信,問他,攝政王是何人。

很快,就有了回信。

沈林鈺說,攝政王是贏國先帝的弟弟贏景柯,因年歲尚小未參與皇權之爭而得以置身事外,先帝駕崩後由幼子即位,攝政王輔政,輔政期間發佈一系列政令,深得人心,若不是無心皇位,只怕廢了皇帝自己坐上皇位也無人反對。

我看着信,覺得這個攝政王應該是一個很雷厲風行的人,至少外表應該看起來很兇。

送信的小廝仍站在門外,低聲的問我:“公主是否要回信?”以往的小廝送了信就徑自離開,這個小廝竟然還在等回信,不知是不是沈林鈺特別交代,我擡頭看了一眼小廝,與別的小廝不同,雖然一身粗布麻衣,臉蛋卻白淨俊美,像是讀書人一般儒雅。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秋菊便引小廝離開。

聖旨很快下來,秋日便是婚期,算起來還有半年的時間,這半年夏晨每日早膳前來教我練拳腳,夏晚每日晚間陪我說話,母親則親自置辦着我的嫁妝,生怕怠慢了我。

距婚期還有半個月的時候,沈林鈺回來了,作爲西北守將,已經掛帥封將的他請旨送我出嫁,自請西北爲封地。皇后當然樂意,這對皇太子最大的威脅一去除,太子就是穩妥妥的未來天子,雖然貴妃多番阻攔,卻也無果。沈林鈺被封爲裕親王,虎威將軍,守衛西北。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一愣,天家果然無情。

半月很快就到了,我一身嫁衣坐在牀前,蓋着蓋頭,等夏晨揹我上轎。就在我等得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等我醒來時,人在一間簡陋的房中,一個老嬤嬤看到我醒來開心的絮叨着,說我不該舍了家人出來追求什麼俠義,結果被山匪綁架不說,還險些喪了命,虧得遇到官府繳匪,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中了軟筋散渾身無力,休養好後趕緊隨她回西北。

我聽西北一愣,老嬤嬤卻彷彿沒有看到我的異樣,一直絮叨着。

一路上隨嬤嬤慢悠悠的走着,像是遊玩般,兩個月後終於到達玉俠山莊,這名字取的,感覺好隨意。當看到山莊的主人的時候,我愣住了,正式送信的那個小廝。

“玉兒,你可回來了。”宋俠說着引我到書房,關上門我才發現屋內還有一個我許久未見的人——沈林鈺。

“午午,我終於等到你了。”沈林鈺給了我一個滿懷抱。

原來宋玉外出時偶然被攝政王相救,便對攝政王誤了終身,沈林鈺偶然見到宋玉與我容貌如此相似,便全了宋玉的癡心。

一月後,裕親王在集市上偶遇神似和樂公主的山莊小姐,從此癡迷。未請皇命,未經父母,便私定終身,納爲王妃。皇帝知道後大怒,下旨廢去裕親王稱號,扁爲貝子,戍守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送走傳旨的宮人,我走到沈林鈺身邊,從背後抱着沈林鈺,低聲的說:“對不起,我害你有家不能回了。”

“有你的地方,纔是家!”沈林鈺回身,在我額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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