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4)

2004年春節過後,我的工作方向有了一個大的轉變,公司將我調整到銷售部,重點是歐盟方向,爲了適應新的工作崗位,我需要補充很多知識,語言方面的,國際貿易方面的,培訓班就上了好幾個,有公司安排的,有自己利用工餘選修的,主要還是利用書本自學。語言方面主要是加強德語口語的聽說訓練,德語是我的第二外語,德國是我銷售的主要方向,所以要首先加強,語言類學習我是有經驗的,而且現在也有相當好的條件,尤利安就可以提供許多幫助,倒是國際貿易知識千頭萬緒,於我幾乎是零基礎,好在可以邊幹邊學,身邊就有國際貿易專業畢業的同事。

前浦在青陽的西南方向,兩地相距約一百公里,青芽江穿城而過,不過此處的青芽江基本呈南北流向,東半城略大,是政府部門所在地,浦大在西半城,歐聲公司在西城的城外,屬於另一片山中谷地,前浦也是一片山間谷地,但比較開闊,江岸兩邊地勢平坦,是方圓幾百裏之內最大的平地。青陽比前浦小了很多,青芽江在那裏呈東西流向,青陽縣城主要在北岸,南岸比較狹窄,後來修通公路時削平了一些小山頭,才稍微擴展了一些。

我在前浦的租屋在西城邊緣,距浦大較近,離歐聲稍遠,但交通便捷,離家不遠就有一個公交站臺,向東12路可達浦大南門,向西26路可到歐聲公司東門,這樣的位置尤其適合現在的我,工作、學習都很方便,燕玲的學校在東城,我們常常在濱江公園會合。濱江公園在青芽江西岸,因爲這裏有一座孤立的小山丘,山體不大也不高,但孤懸江邊特有氣勢,山頂建有一閣,閣有三層,初建於南宋,後多遭損毀,現存主體爲民國時期修建。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座山頂樓閣都是前浦城中的最高點,如今已被高樓環繞,不到近前,難見其身姿,不過它南邊一點就是前浦的青芽江第一大橋,這座連通東、西城主幹道的大橋上車水馬龍,行至江面,仰望山閣,江山一體,倍感其高峻雄偉。

這是一段忙碌而又安逸的時期,忙碌主要是學習,安逸是因爲心無旁念,偶爾空閒,便會與家新相會,或是與燕玲、明成一起聚會,都是年輕人,沒有柴米油鹽的瑣碎,沒有老老少少的牽扯,沒有大奮鬥、大成功的奢望,似乎前途一片光明,一片明朗。

方梓菡是燕玲的同事,前浦本地人,父親是一中的老師,母親是市人醫的眼科醫生,她剛從省師大數學系畢業。因爲同入校門爲師,又同軌任教同一科目,所以走得較近。方梓菡說,今年考研失誤了,明年再考一次。燕玲笑着說,是不是有人等着你去?所以纔信誓旦旦!方梓菡說,是有人在逼!

學習需是自願的,纔是快樂的,就象我現在,一邊工作一邊學習,苦和累是難免的,但因爲工作調整正是自己希望的方向,準確的說,是自己非常認可的方向,所以再苦再累都不覺得,學有所得,學有所獲便是喜悅的,梓菡也是要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的,逼她的人是誰?也許也有她自己,但一定不是她的全部,爲何不能放下呢?我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思考這個問題,是不是鹹喫蘿蔔淡操心?

很快我就有了一次去德國的機會,雖然主要工作還是做翻譯,但也有少量的新工作內容,屬於兼職吧,也許這正是公司選擇我的原因,我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護照。

德國之行我是很忙碌的,因爲只有我一個翻譯,還要兼顧外貿業務方面的工作。尤利安說是要來見我,歐聲與他所在的公司是有業務往來的,行前我曾給他發過一封郵件。

他開車過來的,我從賓館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穿工裝的他更顯帥氣。他把我領到他的車邊,車旁站在一位漂亮的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趕忙轉過頭問他,是你女朋友?沒等尤利安答話,女孩搶先回答了,用的也是英語,因爲我是用英語問的,跟尤利安說話我更習慣用英語,她說,不是女朋友,是妹妹,同父同母的妹妹。沒說完先自笑了。

尤利安開車帶我去了他家的小鎮,小鎮的街道不是很寬敞,房屋大多有五六百年的歷史了,街上有一家烤腸店,兩家麪包店,所以生意特別好,我們三人在外邊談邊等,將近一個小時纔等到了座位,我好奇地問,這麼好的生意,爲何沒人再開店?尤利安說,這店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是想開就能開的,政府不讓多開。

尤利安的家在街外,是一處別墅,他並沒有停下來,只是指給我看了一下。他離開我們一小會兒時,他妹妹突然對我說,你知道安爲什麼帶我來?我搖了搖頭,她接着說,他沒錢,跟我借 ,說他的錢都用去登長城了。說完又是一串大笑。

回到前浦的第二天,家新過來看我,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我估計是他妹妹,因爲他說過。果然她開口叫我姐姐。家新告訴我,妹妹這次來是找工作的,學的是護理專業,學校已安排實業醫院了,但他想讓她到前浦來,畢竟前浦是個經濟發達的大城市,就業前景比較好。

在等待的幾天裏,胡家萍就宿在我的租屋,我在客廳臨時鋪了一個牀位,她安靜而謹慎,不多言多語,性格不象她哥哥,模樣也不象,但做飯燒菜卻是好手,第一天下班我急急地趕回去,本想帶她出外喫飯的,沒想到她早做好飯菜在等我了,更沒想到的是,菜還做得有滋有味。

在家新的安排下,家萍進了市人醫實習,醫院給她安排了宿舍,她離開後回來過幾次,還特意又給我做過一次飯,做了她家鄉的一道特色菜,說是她哥最愛喫。我一向不關注廚藝,在這方面我媽太強了,我爸偶爾還能當一當下手,我是連廚房門都挨不着的,媽媽嫌我礙手礙腳呢!我突然對未來的生活有了一絲絲小小的擔憂,但也只是一閃之念,現在的女孩,有幾個能象家萍?大多還不是如我一類,一個個不也過得風生水起,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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