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亦是一種生活的期待 1. 2. 3.

1.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和朋友去老學校附近逛街時,總會帶他去一家炸串店買兩串澱粉腸、一份梅乾菜餅,一個烤地瓜。

朋友總奚落我喜歡喫這些油炸類食物——不健康,不安全。而在我看來,雖然這七八年已經很儘量地減少喫這些街邊小喫,但它們依舊是我心中的一處人間煙火。

他問我,爲什麼這麼些年還是特別喜歡喫這些食物。我回答說,因爲那裏讓在大城市的我感覺到一絲處於小鎮獨有的家常氣息——柴米油鹽,五穀人生。

與我合租的是一家五口之家——一對夫妻,兩個小孩,還有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奶奶。

夫妻兩是正常的上班族,平日裏兩個小孩都由老奶奶帶着。小孩子一個剛上一二年級的模樣,一個還只會在客廳的涼蓆上蹣跚走路。

男人沉默寡言,一天都很難聽見他說幾句話。不工作的日子,常坐在窗臺一處的座椅上沉思着什麼,直到兩個小孩莽莽撞撞地跑出來,催促着爸爸早點做午飯。

女人好像是一名會計,時常晚上看見她坐在客廳整理一沓沓數字資料。

說來也奇怪,除了以上這些腦海中模糊的印象,每個家庭成員給我的某種輪廓版的性格色彩,對這一家子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每晚女人回來一家子熱熱鬧鬧喫晚飯的場面。

悶在主臥將近一天,推開房門,一股子撲鼻香氣迎面而來。

映入眼簾的,是女人繫着某種亮色的圍裙圍在鍋臺炒菜、煮飯、熬湯,男人一般穿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跟在女人後面,手裏還經常拿着喫飯的玩意——一根黃瓜、一個蘋果。

有時候一道冒着熱氣的飯菜剛盛好上桌,兩個小孩子便爬上小椅子搶先用筷子挑幾口。

白麪大饅頭、山東蔥油餅、雞蛋炒肉絲、面巾炒辣椒、還有熟食攤販上的紅燒雞,應季的大龍蝦......這些經常在我進門、出門的那一會兒餘光瞥見。

一家子人緊湊地圍坐在桌角的三邊,小孩子一幅人間歡喜的姿態,老奶奶永遠是在極其安靜地咀嚼飯菜,夫妻兩時不時地低頭說個話,這幅畫面總讓我有一種在故鄉,在熟悉的小鎮家中和老爸老媽弟弟爹爹一日三餐的錯覺。

特別是有一日清晨,太陽發出的晨光剛剛好,從客廳左邊靠近廚房的窗邊映射出朦朧輕薄的一層橙黃色光彩,像極了盛開着的小朵小朵康乃馨,女人身穿淺淡色的毛衣,在陽光裏,手持鍋鏟輕輕地翻動平鍋裏的似乎邊緣稍稍煎黃的雞蛋。

桌子上前一晚剩下的飯菜、剛買回來的可以看得見熱氣的油條、還有微波爐裏伴隨着濃郁的蛋撻味撕拉撕拉運作的聲響。

這不就是我曾經寫在日記上,甚至在腦海中幻想了無數遍的家的模樣嘛!

2.

在美食電影《朱莉與朱莉婭》中,女角朱莉和他的丈夫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你知道爲什麼我喜歡烹飪嘛?”

“爲什麼?”

“一天結束後,沒有什麼是肯定的,真的一件也沒有。當我回家後,我確切地知道,當你在巧克力中加入蛋黃、糖、牛奶,它就會變得濃稠,這真是種安慰。”

作爲一個傳統觀念裏“三十而立”的女性,寄住在吵鬧的披薩店的頂層小閣樓,一早工作需要擠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在一家尚不被重視的公司做着電話客服的工作;面對三五事業發展呈上升期的朋友,內心不免升騰其大片大片的失落。

可她也曾經是一名有夢想的女性,渴望出書,成爲一位有知名度的作家,渴望有一個寬敞乾淨、環境怡人的住所。但不知從哪一天的拐角處開始,人生竟兜兜轉轉落至最無奈的境地。於是,便有了結束一天糟糕的工作體驗後,朱莉對丈夫說的這段話。

美食,有時就是人心的寄託——某種深刻的記憶、某種深沉的情感,以及擁有某種神祕的治癒力。

3.

畢業後,還經常去上學時光顧的一家小菜館,專門做精緻的中式餐,一種介於大鍋飯式的快餐與私房菜之間的江湖菜。

它每一道菜有每一道菜應有的正正好的味道。

最愛點他們家的五香杏鮑菇、山菌牛腩煲、叉燒鴨、地三鮮、千頁豆腐,熗鍋龍利魚。

五香杏鮑菇由玉米粒、胡蘿蔔丁、小豌豆、杏鮑菇等多種食材大火翻炒而成。黃色、橙色、小綠色還有杏鮑菇本身的近似杏色都爲其增添了一抹顏色上的賞心悅目。

山菌牛腩煲是一道有點微辣的重慶風味的小菜。小火爆炒的軟嫩的牛肉薄片伴着小青菜、香菇,還有各種花椒的多層香辣口感。每當感覺生活有些清淡時,我都會點這道菜,好像爲人生添油加醋一般,那種生活充實的層次感瞬間就伴隨着味蕾安撫到人心中。

還有他家新上的熗鍋龍利魚,是一種之前在老家從來沒有喫過的無刺魚種。

網上說,龍利魚營養豐富、富含蛋白質,非常容易被人體所消化和吸收,屬於高蛋白、低脂肪、富含維生素和礦物質的優質魚類。

熗鍋龍利魚裏的龍利魚一片片的,上面似乎還薄薄地裹上一層面粉,在沸水裏略煮,再用小火加入青菜、金針菇、木耳、小花椒等配料慢慢燜熬。

顏色看起來晶瑩剔透,有一種白色水晶的朦朧質感,喫起來綿軟有嚼勁,每一寸魚肉都被配料食材的淡淡香辣味給激發到肉質的極致。

已經離畢業四年過去了,依舊喜歡將這家小店作爲自己的心頭愛,這家店記載了太多大學時光樸素的回憶——和相愛的人,和交好的同學,還有沒有來得及好好告別的那一年畢業季。就像這家店的老闆說的,好多人都把我們這裏當做家,感覺來這裏喫飯就像回到家一樣了。

故鄉漂泊七年,至今才些許懂得,生活不止有來自內心的某種理想以及未曾追逐到的遠方,其實曾經不在意的柴米油鹽裏,也藏着生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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