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二十年的書屋

我與陽城席殊書屋有着特殊的情緣。

那年,我因生活所迫,離開陽城報社,走進了商海,創辦了“陽城映像攝影工作室”,堅持發揮我的特長,繼續用相機爲社會服務。

經過一番拼搏,渡過了我人生最艱難的時期,走進了陽光地帶。爲了回饋社會,我在2009年國慶六十週年之時,在席殊書屋舉辦了我的第一次攝影展。我用一百幅圖片,展示了改革開放的成果,展示了陽城百姓的美好生活。影展歷時四個月,從七月份的建黨日開始展到了國慶日。

也就是這次影展,讓我走進了席殊書屋,並進一步地瞭解到了主人延軍鋒的其人其事。


延軍鋒曾是陽城發電廠的一名合同制工人。這位與衆不同的青年工人,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酷愛讀書,他博覽羣書,整日裏就沉浸在書的海洋裏,自我陶醉。除了上班,他把所有的時間全都用在了讀書上,在書中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樂趣。陽城圖書館,成了他的另一個家,只要不上班,他就全身心地泡在了裏面。

但是,這個地方並沒有滿足他的需求,所以說在他的心中總是有這麼一個遺憾:在陽城找不到一個讓他心滿意足的書店。也正是這個心願,徹底改變了這位愛書人的人生軌跡,並翻開了他新的生活篇章。

延軍鋒的父親是個本分老實的實在人,在工廠工作了一輩子,總認爲,讓孩子在輕鬆安逸的工廠像自己一樣能工作一輩子就行,能過上一個普通家庭最保險最穩妥的生活就行。

倔強的延軍鋒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還是邁出了自己艱難的那一步。

2002年4月22日,三十二歲的他,在父親不理解的反對聲中毅然辭去了十四年的工作,加盟了當時全國最大的民營全國性連鎖書店——席殊書屋。


辦書店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還是一個普通工人的他,並拿不出多少錢。他有過與有財力的朋友合作的想法,但這些人一看是投資辦書店,一個個搖頭說:靠買書是絕對賺不了大錢的。

延軍鋒逆流而上,一咬牙,狠心踏上了這條艱辛而又曲折的路途。他籌資十萬元,創辦了陽城縣席殊書屋。這些資金都是借的和欠的。借的都是家人的,欠的是工程隊的。裝修、書架和招牌的費用都是兩年後才還清的。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正是在衆人的幫助下,一個書店誕生了。


二十年來,延軍鋒走過了一條並不平坦的路。起始的第一站,是在新陽東街原豐澤大酒店外的一個小鋪面,這裏原先是經營水產調味品的,也只有二十平米,在此幹了一年半。第二站是在南關稅務局小區樓下的一間商鋪,在那裏幹了半年。第三站是西關衛生所的地下室,在這裏一干就是十六年,渡過了席殊書屋最輝煌的時刻。第四站是在府西路的商鋪裏,這裏幹了兩年八個月。


延軍鋒說:書屋最好的時刻是第三站的十六年裏。爲打造好這一讀者信賴的閱讀陣地,每天一早就來到書屋,會一直值守到晚上的十點多,他把全部的精力都傾注在書屋。

經過一番艱辛的打拼,延軍鋒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他可以盡情的閱讀,充分地滿足了自己的精神需求,安靜地坐下來閱讀是一件幸福的事。就在他自我享受的同時,也爲陽城的讀書人提供了一個購書、閱讀的好去處。


讀者梁喬太說: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街頭髮現了名爲“席殊書屋”的地方,門口除了簡單的招牌,就是一些低調的新書推薦,沒有華麗的色彩渲染,沒有誇張的宣傳,推薦的不是時下最流行的青春小說,而是一些“低調”冷門的小衆書籍,甚至還在最顯眼處推薦哲學學術圖書。這下勾起我極大的興趣。

低調的延軍鋒就是這樣依自己的風格在行事,用一己之力滿足了不同層次的閱讀者,實現了自己的初衷,辦出了一個他心目中最好的書店。


到過這個地下書屋的人們都會記得,當你漫步階梯下到那個佔地300平米,藏書2萬冊的書屋後,如同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舒適的輕音樂,伴着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混着書香,讓人感到一種身體和精神的放鬆,每一個看書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融入到這個優雅安靜的環境之中。所有的人都輕聲細語,躡手躡腳,或在閱讀,或在翻尋,每一個人都沉浸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這是最高層次的精神享受,箇中趣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就是其中的一員……


什麼是最好的書店,延軍鋒有給自己畫的底線:必須用好書去吸引讀者。他也有給自己畫的紅線:不能依書去逐利。

就在席殊書屋辦得風生水起之時,也有人給他出主意,把書店辦到學校的門口,打通關係,經營教輔書。

對此,延軍鋒是不屑一顧,好書店必須辦得有品位,品位從哪裏來,那還須先是做個有品位的人。延軍鋒從不會去拉關係,也不會用小恩小惠去託人情。他認爲,那是會失品的。正是他有品位的堅守,多少年來,才讓書屋的書賣的很火。他深諳此理,只要有好書,才能吸引讀者,纔能有市場。這纔是他要搞的與讀者與市場的那深層次的關係。

就因此,從縣級機關到鄉鎮,到農村,到工廠,到各企事業單位,只要是愛讀書的人,都成了書屋的忠實讀者,都與他建立了關係。這些人不僅來閱讀,還來訂閱自己需要的圖書。他真誠實意地爲他們服務,只要有需求,他都會去極力地滿足,他用行動,感動了愛書的人,贏得了讀者歡心。


曾在陽城任副縣長的武小雅,調離陽城後還常來書屋看書,她自己訂書,還讓同事們來訂書。一次她在靜靜的選書時,接到了打來的電話,她很莊重地說:我給你介紹一個好地方,我正在你們陽城的文化高地看書。就是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有種自豪感,我們與曾經的副縣長一同站在文化的高地上,成了“高高在上”的高貴的讀書人。

延軍鋒辦書店整整二十年了,正是他堅守有品位的閱讀,堅守經營有品位的書籍,讓他在陽城文化市場經營的領地上站穩了腳跟,並有了一席之地。陽城是個有着光榮傳統歷史的文化大縣,在全民閱讀的活動中席殊書屋功不可沒,助推了書香陽城,並營造出濃濃的書香氛圍。

也正是延軍鋒堅守有品位閱讀的情愫,二十年的努力奮鬥,沒有讓他跨進有錢人的行列。他說:我們也就是掙了個工資。

二十年了延軍鋒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在地下室辦書屋的十六年,讓他落下了風溼病,疼痛時常困擾着他正常的生活。軍鋒母親去世快十年了,留下了八十多歲的老父親。軍鋒是個孝子,他不能因爲自己的閱讀事業而冷落了老人。每況愈下的老人的身邊也真的離不開人了。

這對延軍鋒又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決定要當個孝子。他含淚放棄了書店。

關門的這天選在了四月二十日。

當我得知這件事後,先是一驚。震驚之餘,便是深深的遺憾。二十年的堅守,一朝放棄,讓我爲之惋惜。

我與所有的讀者一樣,心情沉悶,我們失去了一個閱讀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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