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言和(五)

傍晚时分,暖暖的夕阳挂在山头,天的一边下着毛毛细雨,一道彩虹挂在天空,天地间明净温暖。

穆让礼第一次见此情景,痴痴看了很久。直到听见叶先生母亲声音,他兴冲冲见过老太太。看见老太略显遗憾的脸色,颇感意外。他的心“咯噔”一颤,随即恢复常态。

人家姑娘不同意早早嫁人,礼物原样退回。

“鬼姑娘就是倔,就是爱气她妈。哎,她妈也是命苦,守着一个独女寡居十几年,处处不省心,真是不容易。”

先生摇头叹气,他陪个苦笑脸。

不过,穆让礼并不沮丧。他心里装着那个白衣姑娘,那个才是他想要的人。这次本意是附和先生,不佛他美意吧了,反倒如释重负。不过到哪里去找她呢?他不知道。

家是要成的,成一个家就要担负起男人责任。眼目前,挣的钱仅能糊口距能养家还有距离,所以重要的是多挣钱,想其他法子挣钱,男人就要有担当,护妻子儿女一世周全。

第二天,他剃头刮胡子,换上唯一的新衣中山装,备一份厚礼拜访商会会长,希望能加入商会。

商会会馆在城东城隍庙附近,其屋宇气派不输隔壁的庙宇。黛瓦红墙,台阶洁净无污物。他抻抻挺括的衣襟,掸掸布鞋上的浮尘,方跨过门槛进入大门洞开的会馆。

朱会长正在与人闲聊,见到气宇轩昂的穆让礼一脸讶异。心中嘀咕“这是何方神圣?”,不敢怠慢一边请入会长之室。

穆让礼是心直口快之人,说话不绕弯子,开门见山说明此行目的。

朱会长松一口气 ,他以为是哪个军方人物来向他募集款项。有这种气势的人,都是不是平常百姓。他非常乐意有这样气度的人加入商会,宾主想谈甚欢。

加入商会之后,他仿佛又是有组织的人了。他悠闲的走在街上,躲避不及与一群从巷道冲孩童撞个满怀,新衣被孩子们身上的泥污弄脏,白色的布鞋落下黑色脚印。孩子们冲撞了人,等着被发落。穆让礼摆摆手让他们散去,孩子们一哄而散,消失在小巷里。他看着空空的巷弄笑笑。

穆让礼又投入到新的生意中,半年时间赚到不少钱,另外租一处宽敞的房子,方便待客及谈生意。闲适的生活使长得更壮实,焕发青春魅力。

他一米八高大魁梧身型,酷爱崭新笔挺的中山装,活脱脱穿出军装气息,举手投足一股英武之气溢出。在南方小城是那样惹眼,俊美无俦。

媒人不请自来,纷纷帮他提亲,但是他一一婉拒,心里已装不下别人。坊间关于他的传言越来越多,有说他是精明的商人看不起平常人家的女儿,富甲一方的朱会长之女也瞧不上。后来又猜测说他打仗丢了命根,被遗弃在这里。又说他是国军潜伏特务。

穆让礼做生意间隙回到他一人之家,空闲时间多,总喜欢到河堤走走。那水那河堤对他有魔力一般,总是看不够。从杨柳依依到大雁南归,在那与之眼神隔空相碰的地方,始终没有邂逅那白衣女子。攒够了失望,他想也许人家不是本地人,只是在此投下惊鸿一瞥即刻消失。他笑自己痴,逐与心中人作别,从此了无挂碍。

从河堤返回,穆让礼给叶先生稍去一盒省城月饼,一块新式花样布料,先生留他共进晚餐。

宾主杯箸交错间,一个姑娘闯进他的视线。穆让礼心里一颤,这不是那个在河堤见过的人吗?才下眉,又上心头。他心跳骤然加快。

“叔叔,我妈病了。”

先生放下筷子,脸色严厉狠狠挖姑娘一眼,起身走向药房。

穆让礼亦跟着到药房,静静依在门框上,心却有小鹿乱撞。只见先生不问病症即开始抓药,没有任何嘱咐,姑娘不付钱不道谢拿着药旋即离开。

“叶先生,你都没问问病情就抓药,莫非与病人很熟?,连药钱也不收?”

“是啊,准是这鬼姑娘又惹她妈气坏身子了。”

“姑娘脾气不好?”

“倔得很,都是她妈给惯的。上次没给你讲成也好。”

“啊,先生是说,这个就是你说的那家姑娘?”

“我哥的姑娘,可惜我哥早早过世,苦了嫂子。”

先生给穆让礼说了一遍,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关于叶珍的事情。

叶珍可是个独立特行的人,不像一般姑娘家听从爹娘的安排,该嫁人嫁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她妈主张让她仅新学读书,长大不做睁眼瞎。她高小毕业想参军未果,没有依照妈妈的安排在家学习女红,而要是捡起父亲的衣钵学习做生意。这个娇小的姑娘,骨子里不输男儿。

真是个特别的人,不是个旧式女子,穆让礼心中升起敬佩之情。

“哪天劳烦先生母亲走一趟姑娘家。”穆让礼起身向先生施鞠躬礼。

“啊,怎么回事?还非她不娶了?”先生颇感意外。

“就是感觉有眼缘。”穆让礼不好意思把心中所想说出。再努力一次,了却心愿,人家愿不愿意还未知,不好张扬自己的心思。

中秋节后,叶先生母亲与一个媒人再次到叶珍家为穆让礼提亲。这次妈妈没有让叶珍回避,让她自己与媒人说。媒人把他结结实实夸赞一番。叶珍知道男方是那个令多少少女心动的外地人。

叶珍关闭微微开启的心扉。“我年纪还小,不着急嫁人,想在家多侍奉奶奶和妈几年。多谢伯母。”心想,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他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这样的人鬼知道在哪里藏有三妻四妾。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年纪会缺女人?她绝不信。

叶珍还不到二十岁,自己觉得还小,但是奶奶和妈妈怕她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娘。总是托人给她说媒。她非常反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可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嫁什么人自己说了算。

叶珍眼前想做的是学赚钱。让妈妈和奶奶少辛苦一些。她们每天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熬夜做衣服,油灯熏黑了脸,薰坏了眼。每次看见妈妈迎风流泪的眼睛,叶珍很是心疼,暗暗发誓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叶珍特立独行的个性,被亲戚们贴上不孝的标签,没有人懂她。

老辈人认为,姑娘十七八就该嫁人生子,像叶珍这样成天到处疯跑,就是不孝。私下认为叶珍是她妈惯坏的,同情她妈也嫌她妈软糯的个性管不了孩子。

穆让礼和叶珍像两根平行线行进在自己的世界里。两次提亲穆让礼放弃了,偶然间两个人目光相撞是因,叶先生的好意保媒是缘,叶珍的拒绝是果。争取了,内心释然了,一切缘分天注定,他放下执念潇洒转身。

穆让礼明白,重要的是好好活着,能寻找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是锦上添花,朝不保夕的年月一个人也刚刚好,洒脱自在,进退自如。随时可以提着那只藤箱前往各地,了无牵挂。一度做生意到香港,最爱的地方还是这个西南小城。来来去去,新贵便成了家之所在。累了卷了,回到这里疗伤休憩。

掐指一算,穆让礼离开队伍一年多了,归队的可能性渺茫。尽管胜算不多,他也不放弃每个渺茫的机会。他在约定的报刊上刊登一则寻亲启示,连续刊登一周,花费不少资金,但他觉得值得的,尽管已然猜测到结果,总好过日后后悔。

穆让礼做事习惯每件事件有个明确交代,非常在意过程。他深信“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在这个南方小城生活,穆让礼感到非常的惬意。四季分明的气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有新鲜瓜果蔬菜,渐渐爱上新贵以辣为特征的菜肴。

在这里他唯一不习惯的是春夏之交梅雨天气,很长时间见不到太阳,连日阴雨,心情抑郁。他习惯北方的天气,天天可以见到明亮的太阳。以至于他见到太阳心情欢愉到令当地人不,调侃他“有钱的日子不多,有太阳的日多得很”,都笑他痴。

新贵的气候特征,造就其独特的地方物产。这里自古就是优质茶叶和烟叶产地,茶马古道联通南北西东。各地客商在此闲脚打尖,小小县城才会有商会会馆出现。

在新贵买卖兴盛的茶和烟叶。烟叶运到湖南等省烟丝厂加工成烟丝再卷烟。穆让礼在交易烟叶中,结识同样有军旅经历的正信烟厂乔老板。

乔老板承诺穆让礼有多少烟叶都收购。他回到贵州立即放手干,租西华山一座山,雇人栽种大量烟叶。

湘黔两省价格差异大,商人逐利,不远几百里远到将烟叶销往湘西。

叶珍与同伴第一次远走湖南,烟叶被关卡扣留。两个女孩子异地被逼无奈,同伴提议她找穆让礼帮忙。两次拒绝人家,没脸求人。不求吧,所有努力皆失。

要强的叶珍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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