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作者:滑稽的菠蘿
天空掛着一輪藍月。
今天是月祭日,是墨河部落最盛大的日子,因爲藍月十年一遇——月亮會在酉時出現,在戌時開始褪色,到了亥時纔會化爲藍月。
藍月的光看起來籠罩着一團氤氳的霧氣,但卻靈動異常,彷彿月亮表面有什麼神物在蠕動一般。
墨河部落中央有一團大篝火,先知穿着獸皮,戴着獸牙帽,不停舉起手中的木杖,跳着奇異的舞蹈,火焰跳躍着,把她的臉上的皺紋照耀得忽閃忽滅,加上藍月的光,讓她看起來陰森異常。
人羣的後面,有一個穿着昂貴布料製成衣服的柔弱女孩正在抽泣,更遠的地方,有一對中年夫婦擁抱在一起哭泣着。
這是一場對月神的祭祀,這種祭祀活動源於三百年前的神諭。
那是從藍色月亮上飄下的一張神祕的獸皮,上面寫着被祭祀者的名字——三百年前墨河部落當時最強的女戰神阿娜麗絲——上面寫着:三天後,在吾化爲藍月之時,汝將阿娜麗絲拋入墨河,吾將降臨,迎娶其入吾懷。
那一天羊皮卷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藍月之光一閃而逝,而三天之後,竟是果然出現了藍月。
而祭祀的方式極爲簡單,就是把18歲的女戰神沉入濤濤墨河之中。
墨河部落有一個世代的對頭,那是在墨河對面迷霧森林中的拉瓦特部落,拉瓦特在其部族中的寓意是永恆的森林之神。
自從阿娜麗絲被祭祀之後,墨河部落再也沒有出過厲害的戰神,但是拉瓦特部落的卻一代比一代更強,導致的結果就是墨河部落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得不從墨河上游移居至下游。
神諭不可逆。
這是歷代先知所遵從的,一旦違逆,就會引來災難。於是每過十年,墨河村的先知都會挑出最美的女孩獻祭給月神。
“萊娜。”一個男孩滿面淚水,想要衝向那個今天打扮得很美的女孩,只是身旁許多人將其攔住了。
先知還在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另一位長者繞過火焰來到男孩的面前,昂着頭,用高傲的語氣說道:“萊娜是去做月神的妻子,這是她的榮耀,你想讓她變成罪人嗎?”
“不。”男孩咬牙切齒地說道:“都是騙局,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月神……”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臉上就被打了一巴掌,其半邊臉立即就腫了起來。
“拖下去。”
“我有證據。”男孩絲毫沒有在意臉上的紅腫,而是快速取下腰間的古老羊皮卷,在空中揮舞。
長者臉上的皺紋緊緊擠在了一起,擡起了手。他走上前去,接過男孩手中的羊皮卷,緩緩展開,放在只有他才能看見的位置。
“黎明親啓:
親愛的黎明,我是阿娜麗絲。”
黎明是三百年前,墨河部落的族長。長者的鬍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的目光悄悄掃過衆人,接着不動聲色。
“這是我的選擇,黎明,我希望你能成全我,我要和他在一起,是的,如你的猜測,他就是拉瓦特部落的戰神奧拉斯,我與他從惺惺相惜,到如今的相愛,他也願意與我遠走高飛。”
長者的手再次顫抖起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羊皮捲上的字跡。
“但是我的離開,勢必會對墨河部落的穩定產生影響,我希望你能想個辦法,將此事圓謊,畢竟我生於此,決然不願意看着墨河部落沒落下去。
我走之後,寺可以成爲新的戰神,他窺探我的位置已久,如今可以成全他,但是他的心性恐怕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良善,他可以爲刀,卻不可爲首領。”
長者將羊皮卷揉成了一團捏在手中,雙手負在了身後,用嚴肅的表情來掩蓋自己心中的震驚,他不能再看下去,作爲族長,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們還在做什麼?把他拉下去。”
“不,放了我姐姐。”
男孩的聲音淹沒在先知突然帶起來的一陣喧譁之中,只因爲先知不知向火焰中灑下了什麼粉末,那火焰突兀地化作了藍色。
十年一次的藍月,部落的人才有機會看見如此神奇的火焰,但站得如標槍一般的長者卻知道,那不過是一些獸骨粉末,而他知道這件事的原因,卻是因爲他的年紀已經就要到可以繼承先知的位置了。
“祭禮。”
有幾個人往火堆中加了柴火,火焰滔天而起,先知口中唸唸有詞,用木杖挑起一團火焰,舉過頭頂,再次撒上一把獸骨粉末,火焰在空中化爲藍色,與天空中的藍月交相輝映。
藍月,是了,就是藍月。
那個男孩在撒謊,沒有人能夠知道藍月出現的準確時間,當出現藍月徵兆的當天,先知纔會提前兩個時辰準備儀式,而三百年前的第一次祭祀,他們又是怎麼可能提前三天精準預判到藍月的出現時機呢?
長者呼地鬆了口氣,似乎自己剛纔想通的關節,保住了自己的信仰。
藍月亮的光芒開始旺盛起來,祭祀禮終於開始了。
部落裏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此時萊娜已是月神的妻子,神之妻不可直視,只有先知纔有資格將神之妻送入神手。
萊娜所乘坐着的竹排被先知緩緩朝墨河之中推去。
正在這時,一聲怒吼從人羣身後傳了出來。
一道精壯的身影越過衆人的頭頂,來到了先知的面前,他的手中握着最尖銳的石矛,石矛的頂端是黑色的金屬矛頭。
“放了她。”
出現的人,是墨河部落這一屆的戰神,他此時用金屬矛頭指向先知的喉嚨。
“洛河拉,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從先知的嗓子裏擠出,但這聲音中卻又充斥着不容置疑和無盡的威嚴。
歷屆先知都是墨河部落原先的戰神,只要成爲戰神,就是下一任族長,而族長最終的歸屬就是先知那狹小的山洞。
所以此時先知即使被矛頭指向,也是巋然不動,原因是這樣的場景她經歷過太多。
“我說,放了她。”洛河拉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月神,這一切都是謊言。”
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墨河部落祭祀了三百年的月神又豈是少年的一句話就能夠否定的。
“荒唐!”先知低聲吼道,卻因爲情緒過於激動,而猛烈咳嗽了起來。
“洛河拉,你回來,你想受到絞刑嗎?”一個更爲洪亮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人羣終於忍不住好奇,紛紛擡起了頭。
是族長。
他的手裏還捏着蒼老的羊皮卷,上面的內容還沒看完。
“父親。”
洛河拉放下矛頭,將石矛的另一端放在地上。這支矛其實並不能用作戰爭,洛河拉拿着它,只因爲它是戰神的象徵。
“您敢當衆將您手中的羊皮卷大聲朗讀出來嗎?念出那裏面的真相。”
真相?
洛河拉在說什麼?
究竟是什麼真相?
人羣中傳出陣陣低沉的騷動。
族長捏緊了羊皮卷,舉過了頭頂,說道:“放肆。這裏面記載的是惡魔的低語,你竟然要我當衆讀出來嗎?”
族長大步走向篝火,將那未讀完的羊皮卷扔進了篝火之中。
火焰灼烤着羊皮卷,高溫瞬間將羊皮卷焚燒殆盡。
“不——”人羣身後傳來男孩的吼聲,那是萊娜的親弟弟。
“不用怕,萊依,今天我在這,沒有人能把萊娜獻祭,即便是我的父親也不行。”
洛河拉舉起了石矛,矛頭指向他的父親。
正在這時,族長慌張大吼:“快躲開。”
洛河拉的精神一緊,急忙朝前邁步,可他的後心窩還是感到了一陣刺痛。鮮血從洛河拉的背脊上流了下來,洛河拉以石矛支撐,半跪在地上。
“先知,嘿,您連戰神的信仰都要背棄了嗎?”
先知的手上拿着一柄磨得很是鋒利的石制匕首,匕首尖上還在滴落着鮮血。
“所有褻瀆神靈的人,都要墮入地獄,接受魔鬼的制裁。”
先知的嗓音低沉而又沙啞,再也沒有人能聽出先知年輕時,那百靈鳥般的聲音。
洛河拉用手中的矛頭在自己的上衣上切割下麻布,緊緊地捆綁在傷口上,然後站起了身。
戰神的腰桿依舊挺直,卻是充滿了悲壯的意味。
“三百年前,戰神阿娜麗絲愛上了拉瓦特部族的奧拉斯……”
戰神的聲音緩緩傳出,只是這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住口,住口。”族長暴怒起來,他知道洛河拉要說什麼,他大喊着:“戰士,全部出列,給我把他按住。”
“殺了他。”先知發出了更爲殘忍的指令,“褻瀆神靈之人必須死,哪怕是他是戰神。”
人羣中跳出來了十幾個戰士,身穿石甲,手持長矛。
“阿娜麗絲與奧拉斯約定,在藍月降臨的日子,永遠離開墨河。”
戰神的聲音越發高亢。
戰士們揮舞着長矛,怒吼着朝戰神衝了過去。
“但她心繫部落的和諧。”戰神洛河拉同樣揮舞起石矛,逼退了一個靠近他的戰士,繼續說着:“所以想出了月神的把戲。”
有一些人動搖了,淚流滿面地站起身來,神情中還殘留着震驚。
他們是部落中的嚮導,原本也是出色的獵人和戰士,只因爲上了年紀而成爲了嚮導。他們之中,有人的女兒在十年前甚至更久之前被祭祀給了月神。
“沒有月,月神……”一個老人老淚縱橫,輕輕地重複着戰神的話。
戰神微微喘氣。
後背的傷,讓洛河拉的喘息加重,但以他的實力,依舊還能抵抗得住這十幾個戰士的圍攻,只是卻無法再說出話來。
“是的,拉瓦特人知道如何判斷藍月的出現,三百年前,他們找到了方法,奧拉斯把這個祕密告訴了阿娜麗絲!”一個男孩的聲音從高高的木臺上發出,那是平日裏,族長召集部族成員們開會的地方。
族長心神巨震,他扭頭看向木臺的方向,氣得鼻子都噴出了白氣。
“妖言惑衆!”
“所有獵人聽令,殺了萊依。”族長的語氣不容置疑,又有十來個獵人站了起來,取下了身後揹着的弓箭。
卻是在這時,人羣中卻站起了七八個老人,他們的背脊挺直,朝萊依聚攏了過去。
“讓他說完,我們要知道真相。”
領頭的老人發出怒吼。
萊依和萊娜的父母也站到了木臺之上,他們臉上還帶着淚痕,但此刻的表情卻無比的堅毅。
“阿娜麗絲準備了羊皮卷,寫上了神諭,偷偷掛在樹上,用弓射斷了繩索,讓其看起來就像從月亮上而來。”男孩大聲說着。
獵人們已經搭弓待射。
“殺了他們,他們不過是一羣無用的老人。”
“不。”一個獵人的弓箭放了下來,“那裏有我的父親。”獵人的話語讓其他的獵人都停頓了一下,但仍然有一支箭飛射了出去。
“好樣的,我的兒子。”木臺上的老人喜形於色,大聲讚歎着,但下一刻,一支弓箭就射中了他的胸口。
老人倒下了,眼睛望着兒子的方向,嘴角還帶着笑。
“不——”獵人抽出一支箭,以箭代槍,衝向某個弓箭手,把利箭插入了那人的胸口,然後咬牙切齒地說:“你殺了我的父親。”
卻是又有另外的人將其拖到了一旁,用繩子將之捆了起來。
“拉瓦特人之所以研究藍月亮出現的時間,是因爲藍月亮能夠幫助拉瓦特人在森林中找到金屬礦石!”萊依不忍地看了一眼倒下的老人,繼續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金屬礦石!”部落裏所有的人果然都震驚了,他們根本無法分辨金屬礦石和普通石頭的區別,但拉瓦特人卻能找到金屬礦石!
這就解釋了,爲什麼墨河部落無法擊敗拉瓦特部落了,因爲他們用的都是鐵器,而墨河部落仍然在使用石器。
“難怪……難怪。這三百年來,拉瓦特人每到藍月亮降臨的時候,就去尋找金屬礦石,只要在找到的位置做下標記,待天亮的時候,再來研究那一處究竟有什麼特點,他們的金屬礦石就會源源不斷,一定是這樣。”一個嚮導蒼老的聲音如同巨錘一般敲擊在每一個墨河人的心裏。
可是他們墨河族人每到藍月降臨都在做什麼?
嘿,祭祀那虛無的月神。
所有人都動搖了,獵人放下了弓箭,而圍住洛河拉的戰士們也開始消極起來,讓已經體力透支的洛河拉有了喘息的機會。
“不可能,阿娜麗絲爲什麼要撒下這樣的謊言,難道這樣做就是爲了部族的和諧?”
“是因爲三百年前篡位的族長寺!”男孩扒開向導們,從木臺的後方走到了臺前,“寺在被封爲戰神的那一刻,偷襲了族長黎明,將其殺死,又嫁禍給了古拉。”
“古拉是誰?”人羣中一陣騷動。
“古拉就是我的先祖!”男孩的神情有些落寞,“當時黎明族長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讓戰神與族長的身份徹底分離!讓戰力強大的寺成爲戰神,而智慧的古拉成爲族長。”
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所有人都覺得今天聽到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
“洛克洛!你在做什麼?爲什麼不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就連你,也要違逆月神嗎?”先知的身體微微發抖,不知道是由於憤怒還是別的什麼,他喊出了族長的名字。
族長洛克洛緊緊皺着眉頭,他聽見了先知的話,緩緩將目光從他們的圖騰——藍色的月亮上收回,而一生的信仰讓他從某個獵人的手裏奪過了弓箭。
搭弓射箭。
不愧是墨河曾經的戰神,這支箭又快又穩,直直撲向萊依。
萊依的眼中有着恐懼,他只是後退了兩步,就聽見身前傳出了“噗”的一聲。
一個嚮導擋在了萊依的身前,而他的胸口有着一團鮮紅的血液。
蒼老的身影倒在了萊依的身前。
“萊依,你接着說。”
“我們不想再有無辜的少女死去了。”
“嘿,你說你的,我們這些老傢伙來爲你擋箭。”
幾個嚮導你一言我一語,用身體把萊依護在了中間。
洛克洛見情況不妙,再次搭弓。
“你們都被魔鬼附身了,我要將你們全都殺了。你們不過是一些沒有用的老不死。”
又有一支箭從洛克洛的弓上發射出去,射中了一個老人,帶起了一片血花。
“父親。”
人羣中有人哀嚎出聲,衝向了族長,沒有人阻攔他,但也沒有人幫他。
族長拔出一支箭,直接扎入了那青年的肩膀,他狠狠抽出箭矢,就要插進那哀嚎着的青年的胸膛。
“不,族長,不要再殺了。”一個年輕人抱住了洛克洛的腿,影響了他的瞄準。
“滾開。”洛克洛一腳踹開那個年輕人。
“父親。”洛河拉帶着喘息的聲音大聲傳來,“不要再執迷不悟,那個祕密能讓我們墨河一族重返輝煌。”
洛克洛心中一震,微微扭頭看向洛河拉,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十幾個戰士都已經站在了攬住萊娜腰肢的洛河拉身後,而許久沒發聲的先知,竟然已經雙目圓睜,死在了萊娜的身旁。
輝煌嗎?
墨河部落真的能重現輝煌嗎?
洛克洛仰頭看向那藍色的月亮,它的光芒已經在緩緩的減弱了。
“荒唐,荒謬!”洛克洛臉上帶着猙獰的神色,大聲吼道:“區區鐵器就能讓墨河族重現輝煌?真是荒謬!”
洛河拉鬆開了萊娜的腰肢,從石矛頂上取下了鐵質矛頭,緊緊地捏在手上,他接過身旁的戰士遞給他的長矛——那是木杆配上了石質矛頭的武器。
“父親,讓我證明給你看吧,即便是這已經放置了近百年的鐵器,依舊比石頭要更爲堅硬。”
戰士的長矛被洛河拉拋到了洛克洛的腳下。
洛克洛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
他用腳尖踩向那支長矛,靈動地一挑,便將長矛握在了手中。
曾經的戰神與如今的戰神面對面站着,擺出了決斗的架勢。
兩人同時爆發出一聲怒吼,卻是洛克洛的速度更快一些,他一躍而起,用體重加上出矛的速度,將全身力氣集中在了一個點上。
當。
洛河拉用鐵矛頭接住了洛克洛的一槍,但這一槍的力氣實在太大,牽動了他背後的傷口,使得他連連後退。
但戰神的稱號並不好拿,那是絕對實力的呈現,才能夠稱得上是戰神,況且洛河拉對自己的父親實在太瞭解了。
洛河拉壓低了身子,如同豹子一般衝向了自己的父親,就在父親出第二矛的時候,他預判了父親出矛的方向,不僅提前向右側躲閃開來,並用鐵矛頭對着矛杆中央狠狠地砸了下去。
矛杆應聲而斷,半截石矛杆連着石矛頭落到了地上,而洛河拉也是趁着機會逼近了洛克洛。
但洛克洛也不愧是原先的戰神,危急關頭,他用斷裂的矛杆,去打洛河拉的腿,可洛河拉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乾脆朝前一撲一滾,再起身的時候,鐵矛頭已經架在了父親的脖頸上。
“好!”不知道是誰帶頭,人羣中泛起一陣喝彩聲。
“我敗了。”洛克洛的聲音中充滿了失落。
“父親,你信了嗎?”洛河拉說着,移開了鐵矛頭:“要創造新的時代,我們不能停留在遙遠的過去。我要把這個持續了三百年的祕密,告訴所有人,然後帶着他們走向輝煌。”
洛克洛嘆息着,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說道:“放逐我吧!”
“父親!”洛河拉有些着急。
“兒子!你不能心軟,作爲首領,你必須鐵石心腸,不斷堅定自己的信念!”洛克洛說出了對兒子最後的教導。
忽然,早已死去的先知身上躥起了藍色的火焰,先知的身體在地上不停地顫抖起來,緊接着先知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爲了白骨,而那火焰中不斷有藍色的火星飄飛而起,將墨河部落的天空染上了一片藍色。
所有墨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先知的身上。
“是月神……”
“月神發怒了。”
人羣中有人說着。
恐慌在人羣中蔓延,就連戰神洛河拉看着這一幕,都覺得心底開始發涼。
“那不是月神,那是……那是火蟻!”洛克洛的瞳孔急劇收縮,大聲喊着:“跑,你們快跑。”
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先知培育的一種飛蟲,它具有食人蟻的恐怖殺傷力,又長了墨河邊螢火蟲會發出藍色光芒的尾巴。
這是先知最後的手段,但他在祭祀開始之前都還照料過這些小傢伙們,先知究竟是什麼時候把它們帶在了身上?
“快跑!”洛克洛再次大喊,叫醒了發愣的所有人。
“洛河拉你帶着所有人快跑。”洛克洛不斷重複着讓人離開的話語,而他自己,卻是朝那逐漸在空中形成圓圈的藍色火焰快步走了過去。
“父親!”
“洛河拉。”洛克洛臉上帶着笑容,從脖子上取下了象徵着族長的獸牙項鍊,“你要帶領墨河族步入輝煌。”
“父親,只是一些蟲子,我們只要團結起來……”
“閉嘴,快走,我來對付它們。”洛克洛轉而看向萊娜,神情變得柔和了下來,說道:“幫我照顧好洛河拉。”
藍色的火焰逐漸朝人羣飛了過來,洛克洛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快走,否則你們將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快走!”
洛河拉深深地看了一眼父親,怒吼着,帶領所有人離開了祭祀的地方。
洛克洛看着兒子離開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笑容。
“沒想到,月神居然是一個持續了三百年的騙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從衣服中掏出了一團黑糊糊的膠狀物,高高地舉了起來。
那團火焰頓時像是聞見了肉香的蒼蠅,紛紛飛向那團膠狀物,並順着他握着膠狀物的手,爬滿了洛克洛的身體。
劇痛侵蝕着洛克洛的神經,但他依舊邁着大步朝墨河走去。
那是因爲他知道,這些蟲子就如同火焰一般怕水。
洛河拉帶領着部落進入了森林,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如同火人一般的族長,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墨河之中。
洛河拉跪在地上,對着父親消失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衆人在森林中尋找到了一塊空地,重新燃起篝火,圍坐在一起。
“然後呢?你接着說。”
人羣中有人催促着萊依,絲毫沒有了剛纔劍拔弩張的氛圍,他們此時只想知道,月神究竟是否真的不存在。
男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傷,他繼續說道:“就是因爲寺提前知道了黎明族長的改革決定,所以他打算先下手爲強,殺死了黎明,並絞死了古拉。
而古拉臨死前告訴他關於阿娜麗絲的祕密,則被他隱瞞了下來。”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萊依繼續說着:“寺不願讓人知道有人能夠預知藍月出現的這件事,他怕暴露出月神不存在這件事,所以隱瞞了祕密。但這也導致拉瓦特人變得越來越強,而墨河族卻是不得不連年遷徙。”
“那張羊皮卷裏記載瞭如何利用藍月尋找金屬礦石的方法嗎?”
有人這樣問着。
“是的。”萊依給了肯定的答覆。
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些失落,因爲大家都看見了,洛克洛將其扔進了篝火之中。
洛河拉站起身來,從腰間取下一個羊皮卷,大聲說道: “它在這裏,父親並沒有燒掉它。”
“族長燒掉的,定是先知給他的羊皮卷。”萊娜幫着洛河拉一起圓了個慌。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後有一個聲音說道:“這意味着我們也能夠開採金屬了?”
歡呼聲頓時淹沒了所有的聲音。
十年後。
墨河部落採集到了第一批金屬礦石,打造了鐵器,那些老人們,對整個森林發掘出礦石的位置進行了研究,粗略地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一百年後。
墨河族人逐漸壯大,重新回到了墨河上游,化解了與拉瓦特人的矛盾,並與之聯姻。
兩族人派出隊伍探索周圍,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終於在一處平原找到了大量的金屬礦脈。
從此他們進入了鐵器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