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他使我漸漸洗去一點野蠻的根性,使我明白作文說話的分寸,而且怎樣把握分寸。假如不認識他,不堪設想。
陳丹青所說的“他”,就是木心。遇到木心,陳丹青說,終於懂得自尊,懂得說話作文的潔癖,懂得美,懂得尊敬。
木心,如何讓人“懂得”?
正如“木心全集”的編輯所言,“爲其風骨而拜倒而自愧”。
文革期間,木心因言獲罪,三度入獄,半生文集,毀於一旦。
很多人自殺。但木心被囚拘於骯髒黑暗的水牢,卻照樣在紙上畫出琴鍵,彈奏鋼琴奏鳴曲。他說:“他要毀滅我。我不!……以‘死’殉道易,以‘不死’殉道難。我擇難。”
臺灣作家王渝說:“木心作品中最特別之處,是對在大陸過往的經驗,他永遠採取高高在上的姿態,他對造成苦難的當事者只有蔑視。他若訴苦,那可是太擡舉他們了。”
他清高,但他懂得自我救贖。
木心有言:“最善自制自葆者,最能瞻前顧後,庶幾乎天才”。
木心無疑是自制自葆的天才。他以高超的生存智慧成爲中國文化艱難時事之中的倖存者。正如作家李劼所言,“他的清白,是從雲端之高轉爲大地之實”的。
木心以生命本身的體悟見長,從深懂中救贖:
“人害怕寂寞,害怕到無恥的程度。”
“我曾見過很多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
“法國革命,是在政治上要求人權,我們改革經濟制度,則注意生存權。當今以‘生存權’替代‘人權’的偷換概念的老手們,固厚黑有加矣。”……
如李銀河老師所,“一字一句地讀,全都是中肯的見解,全都是肺腑之言”。
木心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後的大雅”。
梁文道說:如果當年五四的傳統沒有斷掉,如果當年中國古代的書寫傳統沒有斷掉,如果沒有後來的革命時期、解放後的各種政治八股文的出現,照那一路寫,中文會變成什麼樣?這麼寫下來的,唯獨木心了。
隴菲:木心的貢獻,不僅在文學,尤其在拯救漢語、漢字。
……
古典的中文,現代的思維,人生的錘鍊,人性的洞察。木心的書,可隨時讀上兩頁,還是如陳丹青所言,終於懂得自尊,懂得說話作文的潔癖,懂得美,懂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