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面

此文發於《泰州晚報》

東門吹風老師朗讀


雪梅,這個在我心裏已然被唸叨了很多年的女孩,終於來蘇城了,從遙遠的新疆坐着火車一路向南,向江南盈盈而至!

我們的見面按雪梅的心意安排在國際博覽中心的江蘇書展蘇州會場,一人拿一本《風會記得一朵花的香》在丁立梅老師的新書發佈會現場。那天許多人都拿着這樣的書,我卻一眼認出雪梅來!微胖,自來卷的頭髮扎一個馬尾,眼睛會說話般閃着光!她見我攬了她的肩,也不驚訝,一副“就知道是你”的神情。我們互相打量又相視而笑,明明第一次見,可二十多年的通信又讓我們彼此熟悉,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我們都很默契,自然,也包括我們各自的口頭禪!

在這樣通聯便捷的時代,我們卻遵循了最古老的通聯方式,寫信!是的,我們是筆友,從小學五年級時一個偶然的機會就開始通信的筆友!一開始,通信也許是一個學生所能想到的最方便又可以暢所欲言的聯繫方式了。再後來,畢業工作之後,依然選擇書信往來,我們都習慣也喜歡上這種帶點莊重意味的通聯方式!

每一封信箋都是一個階段我們彼時內心的獨白和困惑,我們的進步和新目標的制定,我們的喜好,我們成長的煩惱,我們青春期的迷茫,成年後我們開始認識這個真實的世界,我們不解,我們抵抗,我們又開始理解,接受,最終我們嘗試融合!是的,這樣的每一個時刻,我們都一同分享。而我們說得最多的就是,我們一定要見一面!把這些年攢在信箋裏的喜怒哀樂和思念都匯成一個最真實的擁抱!

顯然我們都很期待也很重視這一面,最終因爲“江南”這個太過綺麗的詞,決定雪梅從新疆來蘇州,我所在的城市!

時間彷彿一下子變得不夠用,我們一起見了喜歡的丁老師,我就拉着雪梅去平江路,去拙政園,去博物館!我們去喫不同於辛辣粗獷的新疆麪食的精緻甜糯的蘇式糕點,我們一邊慢慢喝着碧翠的茶湯,一邊聽着不遠處一衣水袖輕拂過的一唱三嘆。我們去聽寒山寺的鐘聲裏,是否還有千年前詩人的惆悵?我們又去黛瓦粉牆的青石小巷深處,看是否也會逢着一個撐着油紙傘旗袍娟逸的姑娘!我們毫無睏意秉燭夜談,又在清晨抵足而眠!

然而離別還是要來的,我們唱着“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就在拙政園門口的梧桐樹下一個向東一個向西揮手道別,我們說好不在火車站說再見,我們也約定下一次我去她的城!

世間的事總有遺憾,因爲我們近乎固執的書信聯繫竟沒有彼此的手機號碼,而我們姑蘇一面也成了我們僅有的一次見面!再後來,我的最後一封信再也沒有了回信。在此之前,她家的地址從未更換,而我的工作單位也從未變更!

秋風已起,白露成霜,我想雪梅的回信也許正在郵來的路上!

如今我家閣樓上裝信件的紙箱都是我父親幫我收着,夏曬的時候會拿出來晾一晾,見一見斑駁的光影和鄉間的風。那些發黃的信封上秀氣的字跡和樣式或簡潔或繁複的明信片上的隻言片語,父親一邊攤開一邊和我通着電話,似乎將我年少的時光也一同翻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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