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讓我心疼又有點佩服的那個人


我的媽媽,是六零年生人,因爲從小對姥姥家盲目的信仰,導致了我對那個時代有誤解,認爲那個時代是極度重男輕女的時代。

我媽小學是十六歲上的,據說是村裏來家裏做客,看見了瘦瘦小小的媽媽,得知還沒有上學,就說了句:“總得掃掃盲呀!”意思就是得讓認識幾個字,我的姥爺,在自己家是極度有主見的重男輕女,但是卻極度在乎自己的名聲,這說出去,多丟人,又沒能藏住,所以就送媽媽上了學。

十六歲的媽媽,雖然身材小,但和一羣小孩子一起,終究是有點突兀,所以跳過級,媽媽說,她沒學過拼音,這是她的遺憾,媽媽說,她有過夢想,當老師,帶一羣孩子讀書,以當時姥姥家裏親戚關係的實力,這是完全能實現的。媽媽還會給我們講一些小插曲,比如上學的時候也偷偷的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比如勾個花樣做枕套啥的,比如去鄉里頭參加考試,一羣高年級的小孩兒擠滿了窗戶看熱鬧啥的。就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乾淨的想山裏的清泉。

蹦蹦跳跳上到六七年級?趕上成小隊,媽媽就去小隊裏掙工分了,那個時候,姥爺在大隊當會計,姥姥在家裏帶孩子,大點的舅舅們上學,媽媽是唯一在小隊裏掙工分的,但是並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惦念和憐惜,因爲姥爺認爲理所應當,所以一家人也就覺得理所應當。

掙工分的媽媽,還是個半大孩子,和一羣成年的老手拼社會,擡土墊豬圈搶不到小點的框,雙手舉着木頭擡筐,電影裏的三毛擡木頭的鏡頭出現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媽媽的身影,看電影的時候,笑着,現在想想卻是哭的。秋收割麥子穀子,快的在前面衝鋒,媽媽總是在最後一個,大家歇着的時候,媽媽追上大部隊,所以現在媽媽幹活做事,總是不停的在幹,不停在幹,好像停下來歇歇,或者休閒娛樂一下都是罪過一樣。

再後來,媽媽做的活多了起來,牽着毛驢去泉子駝水,拖三四米長的口袋去打草,搶不到好用的牲口,就用最倔脾氣的馬打滾子,回來的路上,別人家都有姐妹來搭把手,媽媽可是羨慕的不得了。下樑的時候,滾子磕到馬的腿馬會驚,所以牽着馬一路小跑下樑。但是媽媽跟我們講的時候,依舊是像講別人的故事,還會夾雜一些快樂的插曲,比如割地的時候渴了,就每人一根秸稈,類似現在的喜歡,跑到山下的泉子頭,趴在地上喝石頭縫裏的清泉,收豌豆的時候一起燒豌豆,完事兒每個人都是黑嘴頭,依舊那麼幹淨,就像湛藍的天空。

這期間,大舅在上學,在公職部門實習,然後又考大學。三舅呢,不好好上學,從八年級退到六年級重新讀書,又去當老師,又不當老師,等等,姥姨和姥舅年齡相仿,一起相伴長大,學了裁剪,媽媽嫁給了種地的爸爸,春種秋收都要去姥姥家忙活一陣子,後來姥爺爲了照顧上高中的老舅,搬去了鎮裏,自此結束了農村生活。

無論是在家裏的時候,還是家人以後,媽媽就像是家裏的工具人一樣,我印象裏坐着毛驢車去過姥姥家那個時候沒有這許多想法,開心快樂的摘地裏的豌豆青角喫,總覺得姥姥家是高級的。

直到我慢慢長大,學會自己判斷,才懂得,媽媽一直堅持讓我們上學讀書,努力做到男女平等,是有根源的。直到媽媽開始跟我們描述被姥爺數落:“就她那樣的…………”,直到我親眼目睹姥爺如何差別對待媽媽和其他子女

而現在的媽媽,失去了姥姥這唯一的庇護以後,似乎失去了整個姥姥家,略顯偏執,刻板,嚴厲,有時候甚至還有點強勢,強詞奪理,應該是,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全感,不得不一個人硬抗的讓人難以理解,卻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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