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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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大年刚过,天就暖和起来。在庄月村灰河两岸的庄稼地里,麦子绿油油一片,间隔性地种着的菜籽也悄悄打起了花骨朵。虽然露出了黄色,但要真正开花可能要等上个把星期,或者十多天,这全看天气了。

灰河里的水再不是冬天的样子,结着冰一块一块,即使不结冰也停了流动,像没了生机的老人连哼一声都不会。现在早不同了,河里的水已“叮咚……叮咚……”欢快地说笑着涌向东方,他们千年万年无论是小溪也好,大河也罢,总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汇入大海。

河岸上闲了一冬的鸭子早迫不及待地拍着翅膀“嘎嘎……嘎嘎……”然后“”扑通……扑通……”跳下了水,一头从这里扎进去,又从很远的地方露出来,接着又拍拍翅膀,张开嘴“嘎嘎……嘎嘎……”几声过后,又缩着翅膀钻进了水中。

有的鸭子也会偶尔叼上一条鱼,脖子在空中一伸一缩,一下、两下,就把整个鱼连头带尾全吞了下去,接着又钻入了水中。

在村东头年前才修好的柏油路上,好像刚下了一阵小雨,上面黑乎乎油黑发亮。早晨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在上面,就好像铺上了一个没边的黑绸锻子。

刚丢下饭碗,就不断有五六十岁的庄稼人扛着锄头踩在上面,他们把脚擡得很高,却落得很低,生怕踩坏了似的。有的则躬着腰,走着猫步。

开春过后,正是麦子返青时候,杂草也开始和麦子比着长,他们要下地抓紧时间锄草。虽然现在有了灭草剂,只要一包药下去,杂草就会死个光,但他们还是受老传统影响,一来舍不得那几十块钱;另外他们心里还有点搞不清楚,草都死光了麦子还能活吗?

三四十岁的年轻人思想就比较开放,一来他们出生的时代不同了;二来他们也在城里跑惯了,他们就不愿再下地锄草,再受那份洋罪,他们恨不得把地全包出去。现在他们正抓紧时间好好玩几天,有的在自家门口摆起了麻将桌,左邻右舍凑齐了“呼啦……呼啦……”搬起了砖头,“一杠”、“红中”、“哈哈糊了”……外面还围了一圈人,他们指手划脚,“出这个……”“出那个……”

有的则站着一句话不吭,不停点上一支“黑雷管”猛吸着,他们好像要把这一整年的烟都吸掉,等到了城里,进了工厂他们就没这闲工夫了,他们要像一头骡子一样没日没夜围着磨盘转。

不喜欢打麻将的男人们,领着他们的老婆孩子一齐涌向村头的文化广场,他们自知平时欠他们的太多,现在就要好好领着他们疯一疯。有许多精明的生意人在那摆起了小摊,卖小玩艺的,卖烤肠的……烤厢里的香肠经常烤得炸开了花,花里流着勾人的魂,勾得大人见了都流口水,小孩早没了魂。小孩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拉着他们的手涌向烤厢,此时孩子们不管要几根他们都乐意,他们正好可以弥补一下平时的愧欠。

孩子们买了烤肠,拿在手里,起先不舍得吃,只是开心地用舌尖往上舔着,舔一下再舔一下嘴唇。几次过后,孩子们就开始咬起来,一小口一小口,最后一口吞下了整个烤肠。孩子们有了烤肠再不跟着他们的大人,大人们有了空闲,于是就散到了广场周围。

广场周围有健身器材,可以拉拉胳膊,蹭蹭腿,也可以做个仰卧起坐,有雅兴的也会围着广场跑几圈。跑出了汗也会跑到广场舞台后面的灰河桥上吹吹风,此时的风又轻又柔,就像妈妈慈爱的手。

站在灰河桥上向西望去,一辆挖掘机正用它坚实的臂膀左右晃动着,“咔咔……咔咔……”抓进去,又伸出来,等抓满了一斗又轻轻一抛,新鲜的黄土顿时翻了个跟头又被甩在了一旁,接着又是几声咔咔声,又是一甩,一会儿一旁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土山。

离土山不远处站着一小伙子,他指指点点,一会儿指向西,一会儿指向北,明明就是一个指挥官。一点不错,他就一位指挥官,不但监管着灰河一带观光园的建设,更重要的是他还领导着整个庄月村的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他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村的年轻新书记——郭星阳。

站在灰河桥上看郭星阳,距离稍微远了点,瞅不清他的脸和眼,就是再近一点也看不清。因为他一年四季总爱戴着一顶红色遮阳阳帽,夏天吧是为了遮阳,冬天吧可以挡寒,那春天和秋天又是为什么?

他个子一米七,年龄吧最多二十六七,还比较年轻,身体还没到发福的时候,看上去很单薄,好像一股风就能把他吹倒。可风真来了,大树都被吹得“哗啦……哗啦……”而风只吹落了他的小红帽,他慌忙弯下腰,追着小红帽跑。风去了,大树的枝枝丫丫被风吹得断了一地。而他只是弯腰拾起了小红帽,此时他微笑着,捡起了粘满灰土的小红帽,在大腿上甩甩,就毫无顾忌地戴在了头上,继续该干啥干啥。

郭星阳毕业于郑州大学,他完全可以在省会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一年四季旱涝保丰收,稳稳当当上班,开开心心生活。可他大学毕业后,一点也没犹豫就爽快地回到了家乡,他要支援家乡建设,回报生他养他的故土。他爱故乡,爱故乡的一草一木。


庄月村有一千多口人,有四个小组,陈姓最多,郭姓次之,其他张、王,李、赵纵横交错分布。

村部一直有陈姓把持这也难怪,其他无关紧要的位置才被郭姓、张姓、王姓所分摊。这合乎逻辑,一方面做到了很好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充分显示了选举的公平性,人人都是人民的主人,人人都可以参政议政为人民。

说到了陈姓我们不妨多说两句,陈姓遍布村里角角落落,南至南河,北至灰河,当然村子中央一片也不少。陈姓在庄月村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织成的大网,网上住着各个小家庭,那根根丝线就是伸向各家的小触角。只要一家有事,其他各家就会第一时间收到信息,村道上立刻会有陈姓老少从四面八方向同一方向涌去。

陈姓在村里人数最多,当然也出了许多能人,确是为族里争取了许多利益,也为村里做了许多实事,这是他们应该的、不容推卸的责任,遇到谁都会这样做。就比如有年秋季,玉米正是出天花,拧腰穗的时候,急需下一场透雨。可老天却多日滴水不降,眼看玉米要旱死,浇吧南河里的水都被上游的营史村拦住了,庄月村干生气,干着急。有人建议不行趁天黑把坝挖开,水不就有了,有人则摇头,这样莽干不行,说不定要闹出人命。

正当大伙闹得不可开交时,人群里挤出了陈老憨,陈老憨他可不憨,他是村里的“智多星”,是老书记陈亮堂的一只眼。平时他好像他的名字一样蠢,别人都疯一般争着养猪时,他却把一圈猪急忙卖掉了,结果那年猪价下跌,他却卖了个好价钱。又比如有一年,大家都把花生地改成玉米地时,他却把玉米地全种成了花生,结果那一年又遇上天气大旱,别人家的玉米都快旱死了,他家的花生却长得绿蓁蓁的。

陈老憨一出现,人群立刻静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不如让我到营史村跑一趟,先找他们村书记谈一谈,咱们来个先礼后兵,到时即使上头查下来咱也有话说。”陈老憨一说,大家都说可以先试试。

第二天早晨,结果南河里的水就流下来了。那天全村人都浇起了地,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舀一瓢水往自家玉米地浇。两天过后,全村的庄稼都浇了一遍。当然那年秋作物不但没少收,相反比往年还多收了一成。自然大家都把这功劳算给了陈老憨。除了陈老憨,还有一组的队长陈虎,二组的陈铁锤都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在这以陈姓为首的庄月村,郭星阳要想坐上第一把椅子,不仅有难度,而且觉得是在做白日梦。凡事事在人为,也不是没可能。

扳指算来,老书记陈亮堂,副书记陈大憨,一组队长陈虎,二组队长陈铁锤,三组郭军阳,郭军阳是郭星阳的一家子哥,四组张金彪。

拉拢陈虎、陈铁锤这个不可能,老书记的近族。陈老憨这个更不可能,陈亮堂的“千里眼”。

那只有张金彪了,张金彪这个人身高在一米八开外,两只眼睛长得如镶上去的铜铃,头发也剃得净光,总给人一种怯怯的感觉,其实他人虽长得彪悍,倒也不错。不过这个人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见财眼开,爱和稀泥,就是他,先从他下手。

陈亮堂让他干队长,有两个原因,一迫于他的长相,怕他惹事生气;二来就是障眼法,遮人耳目,总不能让他陈姓都进入村部。

就目前形势来看,郭星阳要达到某种目的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往往最可怕的就是人一旦有了某种冲动、某种目标,便会集全身力量于不顾,郭星阳就有了目标,他的目标就是坐上村里第一把椅子,才能放屁屁响,说话话响,否则一切枉然。


自从郭星阳毕业后回到家乡,他就没闲着。早上他还保持着上学的好习惯,天刚亮就穿上运动鞋,运动衣到村上的大路上、小路上、田埂上跑一圈,一来吸上一天最新的好空气;二来更重要的是他要重新熟悉一下村里的情况,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求学,把家乡的一切都淡忘了。

他时常跑在村道上,自然会碰上左邻右舍,遇见了就亲热地叫一声:“婶子。”“叔。”

“你看这孩子多懂礼貌,见面总是婶子长、婶子短。”也有人背后指着星阳说:“这孩子超过他爹了。”

他爹郭拴子,老实巴交还驮着背,一年四季又不怎么修边幅,脸上又总被白胡子、黑胡子所笼罩,说话时瓮声瓮气,猛一听感觉就是从地窖里发出来的声音。别人问他时,不是“嗯”,就是“哦”!这些独立的个体文字成了了郭拴子的特有文字,除了这些文字好像郭拴子再不会说其他的。

整天他就知道低着头去下地,锄完地又低着头从地里回到家。星阳娘去得早,这些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又不知道他是怎样同星阳交流的,更让人不理解的是他还供出了一个大学生。

不管外界对星阳、以及他爹怎样看,怎样评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日子,星阳不光会跑步,也会跟着他爹去锄地,闲着的时候也会聊聊天。可郭拴子就会“嗯”、“哦”!星阳听着也不恼火,依然给他讲上大学时候的快乐时光,讲他回村的目的,也给他说心中的烦恼,他自然提到了老书记陈亮堂、陈老憨、张金彪、陈虎、陈铁锤。

思来想去眼下还是只有从陈老憨那里下手,陈老憨那里如何下手,如何啃那个老骨头,他说这些都是无意的,就像自言自语,他知道他那个如同哑巴一样的父亲帮不了他什么忙。可往往事情的转机就是在看来不可能的某件物或人身上。

人吗都有灰心的时候,这几天星阳心情就比较低落,早上既没出去跑步,也没跟着他爹去下地。郭拴子把这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晚上吃晚饭时,郭拴子突然向儿子靠了靠,告诉了个他很多人都遗忘的事,“儿啊!你别愁了,你可以找找你老憨伯,当年我们结拜过,估计他能帮到你。”

“爹,你和老憨结拜过,谁相信。”

“爹原来也是一条汉子。可自从你娘走后,我就伤心地变了样子,人们都把我以前的样子都忘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我原来的模样了。只是看到你身上的那股韧劲,我才想到了当初的我。”说完郭拴子又哑了。

星阳还想知道更多些,可他爹转眼又复原成了原来的样子。无论星阳怎样问,他依然“嗯、哦!”星阳想到有个这样的过桥板就足够了,就不再难为他爹了。既然他认为不说话好,还是让他沉默去吧!


天擦黑,星阳就拿上一条烟去了陈老憨家。到了陈老憨家,他在大门外定静了几秒钟,然后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去了。陈老憨看见了他先是一惊,就在这一惊的一刹那,星阳已扑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他更惊了,张大嘴问:“孩子,这……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说着就弯下腰去拉星阳。

“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就长跪在这里不起。”

“好。你先起来,我答应你。”

星阳这才站了起来,把他爹和他过去结拜的事重说了一遍。然后他又把他的想法以及想让他到村部选举时支持他一票,本来陈老憨是不愿意的,可现在他无话可说,只有答应了。

摆平了这个陈老憨,星阳心里舒服多了,他是唱着小曲回到了家。至于那个张金彪早几天就被他一箱叶公酒给收买了。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单等过几天晚上村委开会投票见分晓。

至于老书记陈亮堂,他没把他当回事,他也当了好几任了,没有什么政绩,其实早该退了。另外他身体也不好,长年被胃病折磨得如干枯的柴,有时村部开个会中间要连续上几次厕所。不过迫于陈家在村中的势力,又没有比较年轻的新人出现,只有任陈亮堂傀儡般占着。现在有了大学生郭星阳回村上就不一样了,他也该隐退了。

一切都妥当了,几天后的村委会也开得顺顺当当。有一点让陈亮堂不解的是陈老憨给他当了几十年“军事”,又是同族,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他想也许他真老了,老湖涂了,为什么不早点走动一下,也不致于落到今日的下场。他想着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又该上厕所了。退了也好,自己也可以好好养养身体,那小子翻不起什么大浪,到时候还得给他说好话。美滋滋想着,肚子一咕噜,稀的稠的已拉了一裤兜。

当村广播里宣布郭星阳为新一届的书记时,有人有点吃惊,让人吃惊的是他那个半哑的父亲竟有这样一个有魄力的儿子,更多的人是不在乎,谁当不都一个球样,谁能让庄月村旧貌换新颜,谁当都是该喝玉米糁喝不了白面汤。只有郭星阳不那么想,他一定要挑得起村上的这个重任,要建立农村合作社,种韭菜、整南河、建灰河观光园。这只是他一个很简单的初步想法,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难。

他上了任,有了决定权,是时候了。他早就看好了南河那一片的地,那里地势平坦,旱不怕,有南河水可以灌溉,涝可以排,排在河道里,河道里修一个小型水库,四周种上绿化树,既蓄了水浇了地,又可以旅游观光,两全其美。种韭菜,那里种韭菜最合适,自己搞肯定不行,主要是没技术没资金。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上大学时的同学王建才,王建才是他上下铺的好哥们。在郑州上学时他也曾去过王建才家里一次,王建才的父亲是省里农业局的副局长。对,就找王建才,准能行。他立即拨通了王建才的电话,王建才在电话里一口就答应了。几天过后他就在电话里告诉星阳,联系到了一家省级的新型合作社——红鹰公司。不过人家要到现场实地考察,考察后才能敲板。

郭星阳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镇政府,副镇长王小红听了很高兴。她表示镇上一定大力支持庄月村的好想法,还问了红鹰公司代表具体什么到达,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十多天过后,几辆黑色的轿车从省高速穿越到市高速,最后飞速在乡道上,当到达庄月村时,以王小红为首的镇邻导、村支部成员早迎在了路两旁,他们与红鹰公司的代表李经理、胡秘书愉快地握手、问候。路两旁摆满了有鲜花,还有敲得咚咚响的锣鼓。这都是星阳费尽心思安排的,他要争取到这家公司,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们来投资。

星阳在前领队,先到村中心的韭菜仙姑像前看了村里韭菜发展史,早可以追溯到乾隆时期。代表红鹰洽谈的李经理以及胡秘书摸着那些模糊又清晰的文字时无不深深惊叹:我们的仙姑太了不起了,为了韭菜种植竟终身未嫁。

然后星阳又领着他们看了千年古槐:槐抱椿。当他们到达槐抱椿时,又被千年古树所震惊。由于时代久远,几搂粗的槐树中央早空了,可只有一圈树皮的古槐还在倔强地生长着,春天照样开起满树的白花,招来上万只蜜蜂,成群结队的蝴蝶。

冬去春来,不知什么时候槐树中央又长出了一棵椿的小幼苗,小树苗不分昼夜长呀长,若干年过后,椿树与槐树合体了。看了它的人有人说它是一棵槐树,有的人则说他是一棵椿树,说槐树吧也不对,说椿树吧外面又被槐树所包裹,干脆后来人就称它为槐抱椿,槐抱椿最贴切,最后槐抱椿就传开了。

名声大了,越传越神,又有人说它是一棵神仙树,前来烧香拜佛,还有虔诚的新婚妇妻磕头作揖许愿、在上面系起了密密麻麻的红布条。看着红布条,大家不约而同闭起了眼,许起了愿。

看了槐抱椿,大家许过愿。星阳领他们一行过东河、到南河,到了南河李经理问:“你们这一片的农作物每年收成怎么样?”说着抓起一把土捏了捏,然后交给了胡秘书,“包好,收好,回家以后通过技术鉴定看土里的营养成份,以及确定到底能不能签合同,种植韭菜”。

星阳带着自豪地语气说:“啊!李经理你是不知道南河这一片不但是我们村的头等地,而且在这方圆几个庄都不好找。”

“没看出。”接着他爽朗一笑。他们继续走。

李经理还说了他们公司虽是一个多元化的公司,但主导产业还是以韭菜为主。大面积种植韭菜还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卖韭菜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主要是进行深加工,卖少量韭菜,一部分韭花,深加工韭菜籽,把新鲜的韭菜籽通过晾晒、烘烤、分级别,精加工成中成药,提炼韭菜汁,制成口服液等。

王镇长当然也会见缝插针,不失时机介绍一下镇政府对外来投资公司的优惠政策,比如前三年免税了,可以提供无息贷款了等。最关键的一条是农村剩余劳动力充足,可以大大节省一笔人工费。

星阳望着副镇长说:“我们村还计划在这里修一个小型水库,周围栽上绿化树,养上鱼,打造南河观光圈,这需要一大笔钱,希望镇上能支持一下。”

王镇长转身对星阳说:“到时候镇政府一定大力支持,我们没能力可以向县里、市里提出申请,请求拨款。”

“好、好。谢谢!王镇长。”说着星阳对着王镇长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又对着李经理说:“我们这地不但是好地,就交通来说也不错,西有平桐线,东有逍白线,您可要抓住机会呀!先下手为强,晚了就被别的公司抢去了。”

“回去以后,我尽可能早点给您回话。”

最后在谈到地价问题是产生了小小的分歧。李经理说最多每亩出九百块钱。星阳说这也太低了,别的村也有例子都是一千一,经过几轮磋商,以每亩一千成交,也算初步达成协议。只要他们回到郑州经过样本化验后,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可以签定合同。


送走了李经理一行人,星阳又马不停蹄赶到了原书记陈亮堂家,现在南河那一片有土地的农户基本上都谈妥了,剩下唯一的钉子户就是陈亮堂家。他猜想这老家伙最大的原因是脑子太守旧,对过去的旧事物抱着不放,认为收了地吃什么,指什么花钱;二来是对星阳不满,借出租土地的机会整一回星阳,好出出心里的恶气。

如果陈亮堂的地在边上也不当紧,就不要说是五亩了,八亩十亩都不无所谓,他不仅不在意,就红鹰公司也不会在意的。可真是不凑巧,他的地偏偏在正中央,如果做不通陈亮堂的工作,红鹰公司是不会签合同的,不签合同星阳以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前几天,星阳也让自家哥军阳先去陈亮堂家一趟,去探探那老家伙的口气,结果白跑一趟。军阳好话说了一大筐,也讲了许多把地租出去的优势,不劳动照样一分钱不少拿,甚至比自己种着时还挣得多。可老家伙就是不吐口,也不知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军阳去了一趟,连一句老靠话也没得到,等于没有一点进展。更不知道那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看来只有他自己亲自跑一趟了。去吧也不能持手空拳,那老家伙有胃病买点什么合适呢?这可难住了星阳,酒、方便面肯定不行。最后星阳想到了山药,山药可是个好东西,于是最后决定提着一捆山药和一箱酸奶去陈亮堂家。这也许能打动他,让他顺顺当当交出那块地。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就不信陈亮堂会无动于衷,他也是党员,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只是想出一下他抢了他位置的恶气。

他想着,一会就到了陈亮堂家,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他的二女儿玲儿,他们两个一下子都惊出了,“你就是抖音上的快乐哥。”“你是那个多情女。”说着两人笑了起来。

“来可来了,你买这些东西是干啥哩!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是为地的事才来的吧!我一猜一个准。”

“是。我都快急坏了,全村都同意了,只剩你家这块地了。”

“我也劝我爹好几回了,每次都被他骂一顿。你进去好好说,我也在一旁帮帮腔,我想也不难。”说着两个人就进屋了。

进了屋,星阳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眯缝着眼的陈亮堂,“伯,我很早就想来看看您,可又总是被琐事耽误了。伯,我知道您胃不太好,所以今天给您特意带来了一捆山药,这山药是正宗的温县山药,熬粥、炖汤都不错,特别适合您。”

陈亮堂:“你看,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二妮,还不快倒茶。”说着玲儿就捧来了一杯茶。

“星阳来喝茶。”

星阳没有推辞,端起茶轻轻吹了吹,接着又抿了一小口,说了句“这茶真香。”

玲儿说:“这是上等的信阳毛尖。”

星阳说:“我说呢!伯,你也听说了,咱们村也准备学学其他先进兄弟村,先搞一片示范区,主要是公司加农户的形式,转让出去土地的农民还可以入股,作为股东就有发言权,咱农民还是土地的主人,什么都没变。变的是咱们再不用起早贪黑揹着锄头下地干活了。伯,您劳累了半辈子也该清闲几天了,好好享享福。如果您愿意,还可以回村部,村部的门永远都为您敞开着。伯,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提早亲自跑一趟,这一点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

“爹,你就答应吧!你看咱家这劳动力,我姐已经出嫁了,家里就剩咱们俩,再说你也不会劳动,我吧又是个女儿家,这些年全靠左邻右舍帮补着。爹,你就答应吧!”说着玲儿上前拉住陈亮堂的手晃来晃去。”

“你这死丫头,咱那地可是一等一的地,只给一千块太少了,最少也得一千二,就一千二少一个子都不行。”

“爹,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

“我就是死心眼。玲儿,送客。”

“你看我爹,要不再等等,我再劝劝。”

突然星阳转过身笑着说:“伯,一千二就一千二,多的钱我自己掏腰包。只是这话不要说出去,说话要算数。”说着星阳迈出了大门。

拿下了陈亮堂这个钉子户,现在只有坐等红鹰公司那方面的消息了,一天、两天……一个多星期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音讯,星阳急坏了。终于在两天后的下午,那天和李经理来的胡秘书来了电话,胡秘书说:“从你们那带回的样本回来后经过仔细检测,碱含量超标了百分之零点零一,这可能和你们那产盐有关吧!这很不利于农作物生长,特别不利于韭菜生长,这就是我迟迟没给您回电话的原因,请您谅解。”

“不会吧!我们县虽然有岩盐之都之美称,但我们村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的,像您说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机器不会说谎,鉴定结果千真万确。”

星阳知道这是故意的,可现在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巧妙对付的办法来。大多数公司都会这样,以打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就目前而论星阳太需要这个合同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故装镇定地说:“胡秘书,那也好,我们不懂什么碱不碱,我们只知道我们那一片地年年没少打粮食,前几天还有一家公司实地考察了,您看还再……”星阳故意没把话说完。

“书记,我再尽快向我们领导汇报一下。”

“好。麻烦您了。再见!”星阳果断地挂了电话。

星阳虽然才当村官没久,可办起事的老辣程度让所有老手都膛目结舌,这太不合乎逻辑了。可世界就是这样,总不以人的惯常思维而出牌,你主观上认为是这样,可偏偏是那样。嘿!不然这世界就不是世界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的星阳能拿下合同,为庄月村带来利益就行了。

很快,好消息来了,合同顺利签了。这样顺利,让星阳有点惊讶。不过,好像星阳又胸有成竹,签合同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签了合同,南河那片秋节收了玉米、黄豆、红薯、花生就没再种小麦。红鹰公司很快派人接管了那片土地,接着几台机器就轰隆隆耙的耙,耕的耕,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天。

村里的人都立在河岸边观看,看看大公司和咱种庄稼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个㞗样,百㞗不一样,百㞗又一样,无比是撒化肥、耙掉庄稼留下的残根残茎。经过深耕之后,黑油油的黄土全翻了上来,翻上来之后地里就停了机器闹腾声。南河骤然间静了,人们感觉不太适应起来,又盼着它快点热闹起来。

没几天,村里广播响了起来,“全村老少爷们,有空的可以到韭菜地去干活,每天七十元。”于是村里的男女老少又涌向南河,像平时赶会一般。到了韭菜地工作很简单,四周要挖沟栽上密密麻麻的万年青、木槿,人们说笑着、干着,又回到了集体化。有的人则感叹是不是世事要变了,几十年前把土地分了,现在怎么又把土地统一收起来,有一个公司管理,将来会不会没啥吃,哎!当初为什么又摁了手印,真搞不懂。

有几个经过挑选的年轻人则在红鹰公司的指导下盖简易房,立标识牌,整个南河一片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两天过后,在大伙说笑声中活就干完了。

红鹰公司当场兑现,“王三,两天整,一百四。”“李五,一天,七十整。”

领了钱的人,喷着唾沫星数着,“五十、一百,刚好。”“你多少?”“才几十块。还是你的多。”接着南河又沉寂下来了。

直到三月,韭菜地里歇了一冬的几台机器又重新冒出了黑烟,一遍又一遍奔跑起来。经过一冬晾晒冻过的土,耙出来是又松又软,抓一把在手里,感觉就是刚磨出来的小麦粉,然后犁出一垄垄小沟,就撒上了韭菜籽。

半个月过后,韭菜就出土了,小苗看上去像小葱,又不是小葱,叶子扁扁的,贴切说像麦苗,只是叶片比麦苗更厚实。出土不久,小苗就要漫水了。村里有一部分精明人又跑到那里去干活,活量不大,需要人数也不多。几天就完工了,完工了又重新领回了几张钞票。

韭菜跟着阳光长,草儿跟着韭菜长,又要薅草,又要松土。松了土又要割韭菜,割过一茬又长一茬,一茬下去了又上来一茬,薅不断的草,割不完的韭菜。松土、薅草、割韭菜、采韭花,有人去了,又有人回来了,有人闲了,有人忙了,干活,领钱,到年底,村民又分了红,第一年村民就没少赚钱。当然红鹰公司挣得更多,未来他们还想盘下更多的土地,种更多的韭菜,让这个韭菜故里更加名副其实。

招来了红鹰公司,庄月村无疑引来了金风凰。做强了韭菜这个产业,起到了示范作用,带动了周边,辅射到了各乡、各县,上了中央电视台。捷报频频传来,庄月村被评为河南省一品示范村,平顶山市十佳最美乡村,还成功承办了第一届韭菜节,下一步还在努力争创五星村支部。

庄月村的水更清了,天更蓝了,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庄月村将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屹立在中原南部,成为黄土地上下一个崛起的新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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